山水画创作,是表现中国人空间意识与精神空间完美结合的一种方式。应通过对具有创造性语言的应用和具有超越存在的生命形象的选择,而赋予画面以神圣奇妙的精神氛围。这需要艺术家追求心灵精神内在的彻底解脱,而这种解脱可能使其到达一个我们现在还无法意识到的更高层境界……
西部高原,那浩瀚的刺透苍穹的大系山水组成的荒寒世界,是那么神秘和傲慢,这正是高原民族之精神,也是人类原初的精神。它源自本土巨大的灵魂沉重的颤动。并在那遥遥高出海平面几千米的高原大陆,天人合一,形成凝聚,一种感召。对死亡的从容,对轮回的向往,对宇宙的崇拜如同看到终极真理,让人进入神的世界,进入宇宙。
高原的山水对我的召唤与吸引日胜一日,我深知,这有可能是突破传统中国山水画艺术意趣、境界、技术体系乃至文化理念长期构建而成的封闭怪圈的一次良机。但那些终年积雪的雪峰,那连绵蜿蜒的神山峻岭,那陡峻的峡谷湍急的高山河流,那复杂多变顽强的高原植被,那高原大山四时朝暮、风晴雨雪中明快瑰奇、夺人心魄的神秘色彩奇观,画家在面对时却深深地感到自己所熟悉的传统意义上的山水画技术体系中训练出来的画笔,想去自由表达,以及所熟悉的水墨淡彩基本绘画技术的表现力是多么苍白无奈,它不仅不能记录所面对的梦幻般的一切,也不可能表达出所面对奇丽风光时心灵的巨大震撼和对生命本身的体验与感悟,几乎无一例外,凡到过这里的现代画家,都会不由自主地寻求中国传统山水画及色彩习惯之外的表现手法,问题在于这些新的山水技法、色彩手段大多只能比较不能肤浅地传达出画家的感受,它更无法与中国艺术传统的色彩原则与精神气质相吻合,最终它必须深入到因悠久文化变迁转移而成的中华大格局中去。牵涉到藏民族古老宗教文化、色彩文化、色彩感觉等。对于艺术家来说,还牵涉到观念、复杂的色彩知识与彩色绘制技术等问题。因它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山水画,是需要艺术家要有叛离重建之精神,这新的重建语言又是否能准确表达出雪域高原的精神气质,同时又不失中国式的东方韵味等等,都需要今天有志、有胆、有献身精神的当代艺术家去深研的;因为那里还从未有过古代艺术家的足迹,那里还是那么孤傲,还是那么冷峻,还是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基于此,我的实践方式就是用心去感悟自然万象。首先要通过对自我内心世界的观照并达到净化灵魂,空掉一切世俗、杂念,将不静之物驱逐于内心之外,使自己的精神得以升华,使自己的主体建设得以增强。让心境升华到对世俗不静之事四大皆空、六根清净、无挂念的境界;以明净、宽度的内心世界去亲近自然万象,达到宇宙之万物皆在心中。这种感悟方式正合符藏原地区长期处在宗教的影响下,宗教思想一直统治着高原人们的内心,宗教活动在高原人们的生命过程中占有非常突出的地位相吻合。它已深深地在我内心深处打上了烙印,也正是我所要感悟体会的大思想,最终将超越存在的精神力量得以体现,出于精神的升华,使物我达到随意即取,时时参禅念念有词的物我为一的“天界”。
我深信,自然必须用心去亲近它,只要是用净心,就会有敏锐、澄彻的感受,自然被设计得尽可能的将合乎你的理解,在你心中那永恒的原本。这更能显现出人类的理性力量,显现出人类的高贵品质和崇高理想。因此在具体实践探索中,不局限于自然本身所固有的物质关系上,而是使物我之间形成一种客观的审美感受。写心中之神山、心中之圣水、心中之像、求艺术之精神美。
山水画灵魂和山水画艺术精神的构成源于心之所得,应是净化了灵魂的自然流写。面对自然要使灵魂宁静,才能将画面笼罩在神秘、肃穆、空寂、神圣、永恒的精神氛围之中。灵魂上的宁静是美学的高境界。是将审美精神放在首要的最高追求。在探索过程中,对于艺术家来说,要保持良好的创作心态,这心态要清、要净、要洁、要寂寞。艺术的境界是精神的、是灵性的,决不是物质的属性,任何想用物质的肉身欲望的拼搏是打不开灵性精神“天界”之门的。我们都只能用所学到的理性及理论来感悟自然的“天界”,但如果我们只依赖于那点手上功夫是永远也找不到那个无上灵性的“天界”。
我的出生地是那神秘的康巴地区(阿坝州)。在我的家乡,康巴人头上都会扎着红色英雄节,那显示我们康巴人的英雄和不惧挑战。在康巴有这样的说法:康巴人决不轻易拔出长刀,一旦拔刀就要见血。如果与对方讲和,那拔刀人也会在自己身上一刀,让刀锋沾上血迹。这是康巴人独特的气质,也是康巴人独特的高贵品性。我身上奔流的康巴人血液似乎在暗示我通往“天界”的遗传密码,我会拿出比神山上苦修高僧更坚忍的毅力,打碎已有的艺术模式、定式、观念,让理想在雪域发光,让梦想与雪域共生共长,让智慧融进艺术,融进雪域,融进“天界”。
2005年9月于都江古堰磨臆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