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牡丹,洛阳第一,花开时节,万人空巷。白居易诗云:“惟有诗人能解爱,丹青写出与君看。”诗人解爱,画家多情,于是牡丹甲天下的洛阳涌现了诸多画牡丹的高手。我曾应邀观看了张迪华牡丹专题书画展,并有缘结识了张迪华先生,知道他是一位才艺多姿、极具潜力的书画家。他在画展前言中自叙:“虽自幼学画,然学而不专,且中辍12年致力文学,故论笔墨,尚难老到,但对艺术的感悟和对意境的把握,我却不乏自信。”这段坦诚的自白,一方面证明了张迪华为人的真实,另一方面又显示出深厚的文学修养给他的绘画实践,带来了最可宝贵的文化品格。
读张迪华笔下的牡丹,花盘盈尺,敷彩粲然,使我自然想起了傅察《牡丹》诗中的赵昌:“半醉西施晕晓妆,天香一夜染衣裳。踌躇欲画无穷意,笔法何人继赵昌。”笔法何人继赵昌!北宋花鸟画家赵昌,自号“写生赵昌”。每当晓露未干之时,他便徘徊庭园,审视花卉,调色摹写,笔不停挥。赵昌在悉心观察中,“掇集了花形鸟态”,使他笔下的花鸟,生动活泼无双,得到了“写生逼真,时未有共比”的赞誉。张迪华画牡丹,亦是十分注重写生。他在《画案随笔》中写道:“以画学画只能作到知其然。而师法自然,方能作到知其所以然,”此言极是,身居洛阳的张迪华,对四季晨昏,风雨雪露中的牡丹皆有入微观察,尤其在花开时节,更是整日与牡丹相对,精心察看牡丹的形体、结构、明暗与风韵,体悟物理物情,次第入画,层次分明,一笔不苟。真是金蕊一朵,如彩云捧日,红英千叠,似流霞成波。张迪华多作折枝牡丹,案供一尺春风面,是作画?是怡情?个中乐趣,令人神往。国画传统还将描写蔬果、草虫、禽兽等绘画,直接称作“写生”。面对盎然生机,描绘的过程,也正是移情的过程。张迪华将诸多美妙的文学意境灌注笔端,使他的牡丹画除了明艳富丽之外,还格外耐人咀嚼。例如他的《高歌竞唱》、《凝眸》、《牡丹歌者》、《蓦然回首》、《明丽阳春好谈情》、《富贵情侣》、《千里共婵娟》等,有的让人哑然失笑,有的让人深长思之,有的让人浮想联翩,有的让人触景生情……
张迪华的牡丹,除了敷彩厚重,晕染灿烂外,还以传神的笔墨让笔下的牡丹花叶舒卷起伏,春风盘旋,一派富贵景象。画牡丹,何需回避艳色富贵?《宣和画谱·花鸟叙论》说得明白:“花之于牡丹、芍药,禽之于鸾凤、孔翠,必使之富贵。”正如梅菊的高贵幽雅,杨柳的扶疏风流,都是天生丽质,无法取代,也不必取代。艳色可以俗,浊目则俗;也可以雅,消魂则雅,有待画家的感情调配。“香泽最深风静处,醉红须在月明时”,全在画家的风月襟怀和审美境界。当然,画牡丹也可以借水墨风韵,追求别一番韵致。例如张迪华笔下的《牡丹芳》、《金毫不用买胭脂》、《芳树不合生厅堂》、《天宝遗韵》等作品,也都是纯用水墨画出来的,倒真是别具风味,但是,若因此而一味嘲讽胭脂,以水墨至上而贬抑色彩,意曰求雅而亵玩笔墨,不仅走到了一个极端,限制了中国画丰富的表现手法,且终究也无法大雅起来。
释云岫诗云:“三月春风开牡丹,道人徒说看花还。世间不是赵昌手,纵有丹青画亦难,”僧人云岫,是远离富贵的红尘外人.他却认为只有赵昌的写生敷彩,最能画出牡丹的精神。艺无止境,相信张迪华只要坚定画风,不倦写生,振作色彩雄风,高树丽帜,就一定能够进一步画出“盘盂擎出最迎日,碧玉万宁藏春风”的人见人爱的牡丹风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