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如馆纸篓拾得 ■尹舒拉
封门青
陆先生70岁,我送了一对封门青给他贺寿(大约3cm×3cm×20cm),这种品位在当时已属非常难得。不久,我见了陆先生问他那对封门青有否刻过。陆先生将一个木盒取给我看,说:“太大不方便,叫韩天衡去锯成小的,制成瓦章携带方便些。谁知韩天衡送去抛光崩了几块,很可惜。”我见了很心痛:“陆先生,你知道这种瓦章大小的好找,几十块就买到了。那么整块的封门青,几千块也买不到。”陆先生说:“我又不搞收藏,我讲实惠带起来方便。你看,这些你给的普通石头,有大有小,我都让天衡刻了,这样用用就够了。以后,每年你只要送我一方石头,刻纪年印用。到了八十岁,只刻一方‘八十以后作’就行了。”
燕因收藏
陆先生见我来了,常常会把平时画好的画取出来要我为之盖章。陆先生盖章很讲究,我因为常常为他盖章,他比较放心。经常是我盖章时,师母在边上指点,陆先生看书。有时盖到特别得意的作品,陆先生会用手指着师母,不声响。这时,我就知道应该盖那方“燕因收藏”的印了。陆先生和师母非常恩爱,我常常见到师母用大搪瓷茶缸为先生熨画,那时候电吹风是稀罕物。陆先生作画时,师母时守在边上,用手指点着说:“这里,这里加一块。”陆先生有时会按师母所指加一块,但大多时候总是自己画自己的,嘴里却应着:“好的,好的。”有时,师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腼腆起来,百分之百大家闺秀模样。
不要学石涛
上世纪70年代初,我将8页临石涛的册页和二十多幅临陆俨少先生的杜陵诗意向陆先生求教。因为是“文革”期间,没有好的临本,记得石涛的临本是一套黑白照,而杜陵诗意则是凭陈我鸿铅笔勾本,加以我仅见过的几幅陆先生作品,按自己的理解去临摹的。陆先生看过后,说“你临石涛的这套比临我的这套好。但是,我劝你不要学石涛,石涛的笔墨习气太重,要学坏的。你初学画,就学石涛,一旦染上恶习,一辈子没得救。”我说:“陆先生也不是学石涛的吗?”陆先生说:“我怎么会学石涛呢?石涛是我师兄弟,我们都学王蒙。不过石涛由王蒙往后学,学了明代的董其昌。我则由王蒙学到董其昌再上追到北宋,品格不一样的。”我又问:“学石涛一路有成功的吗?”答:“惟有潘天寿一人,只可惜酒未醇,人已去。”
石涛不会画大画
陆先生说:“石涛小画很精,但不会画大画,他大画里的山石树木有点东拼西凑的感觉。我仔细看过他的大画,几乎都是由近及远或由左到右或由右到左按部就班画去,因此布局平平。画大画应该在画面中间随意找个地方落笔,然后向上下左右打开去,这样才能出奇制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