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湖侧畔的诗意环境中,张浩像一只来自北方的“狼”。
狼是独行的。这些年,无论是带状方笔的凝重聚合,还是水墨实材与土地神祗之间的神秘重置,张浩在水墨这浩瀚长河的两岸,在民间的和文人的、传统的和当代的、民族的和独创的种种追求之间,独行独来,往返奔赴,锲而不舍。依然是北方的粗放和刚毅,依然是梦断太行的执拗,那苍茫大地、那莽原般的深重气息,悄然地沟连着这一切。
张浩的画就像大地的深层的剖面图,里面有黑色的土壤,有血色的生物;有前辈的骨骸,有族落的精魂;有祈祷者的祈祷,有沉沦者的沉沦;有荒原无边的寂寥,有热熟土地那沉郁的本色和那悠蔓而深重的本色谱系。
张浩的画简直就是这样一片竖起来的大地。一种物之浊的东西在坠落,一种魂之清的东西在轻漾。顺着这轻与重的通道,我们像穿行在某个土地神话的腹地之中。没有出路,却充满着神奇;绝不轻松,却有着异样的魅力。我们仿佛听到了某种呼唤。在这样的大地的母腹之中,我们的返乡者的身份被开启,恋土一族的悠远本性受到夸张的引诱,我们的肉身仿佛埋入土层,由此,去感受母腹般的颤动,去倾听来自土地深层的召唤。
北方的大地,苍茫博大,惟少水,少水的滋润和风情。张浩仿佛习惯了“干渴”,近年来,又开始了笔墨表现上的更为少水的转化。他似乎在用空白来淘洗那些过于丰腻的土质,来滋养一个清明简约的新的大地骨像。笔墨又一次脱壳,惟剩书法式的勾勒,在完成一次次极简式的“不协和”的重构。群化而又纯化的黑骨墨筋将大地像一张网似地掏空,画面由大“满”变为大“空”。这种不无突兀的大地之网,总在这里或那里破损着,留下一片片空白的凝窦。我们于不期然间,被引入现代都市的格局之中,去面对工业化、现代化、全球化淘洗之后的某些都市的精神本像。我们仿佛和张浩一道行走在轻朗而又冷峻的都市世界里。
这一回,我们被点活的是漂泊者的感觉,没有太多的眷恋,没有水色荡漾的矫情,却有着飞掠而过的率直,有着被黑骨墨筋抽空之后的都市荒原之感,有着那种大地对城市的批判式的体验……
“狼”来了,我们对都市喊道。
愿都市因此“狼”的挑战而充满自然生机,而反刍自身,成为诗意的居所。
愿“狼”还是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