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昌硕好友诸贞元在《缶庐先生小传》中说吴“平生所服膺者,惟藐翁与伯年,书画师承在二师间”。吴昌硕中年在苏州时,与当地德高望重的名士杨藐翁结交,在学识积累和艺术修养上受益匪浅。
杨藐翁(1819─1896),名岘,字见山,号庸斋,别号藐翁。浙江归安人(今湖州),咸丰举人,晚清著名书法家、经学家和诗人。杨藐翁精研八分书,于汉碑无所不窥,尤善擘窠大字,以汉隶名重一时;金石考证亦颇具造诣;诗文则洒脱不羁,个性鲜明。著有《迟鸿轩诗集》、《迟鸿轩文集》、《迟鸿轩文续》等。吴昌硕称其书法“著笔欲飞,而古茂之气,溢于楮墨”;又称其“古文诗俊洁廉悍,一洗凡近”。杨为人耿直磊落,傲视权贵,愤世嫉俗。曾任常州知府,因不愿奉承,为上司所不容而罢官。有人劝他不应藐视上司,他反而干脆以“藐翁”自号,以示傲世之志。杨当时居住在苏州葑溪南园一带,吴一度曾寄居杨家。1884年吴在南园附近赁得新居,与杨藐翁为邻,彼此交往甚密。
杨比吴大25岁。在政治黑暗、官场腐败的晚清,像杨藐翁这样有真才实学和孤傲品性的文士,不愿同流合污,便借诗文书画遣忧寄情。吴昌硕仰慕其人品学识,慕名投函,请求列为杨门弟子。杨复函婉谢,不愿以师自居,而愿以换帖兄弟相称——“师生尊而不亲,弟兄则尤亲矣。一言为定,白首如新。”尽管如此,吴昌硕仍以师礼相待。在诗中称:“藐翁吾师范”、“寓庸斋内老门生”。在杨仙逝后又称“藐翁吾先师”。《缶庐集》中吴昌硕赠答唱和的对象,以杨藐翁居多。在苏州时,吴昌硕常向杨藐翁请教书法、经学和诗文,得到多方面长进,而杨颇赏识吴。吴的早期诗稿《元盖寓庐偶存》编定后,由杨作序。序中说:“仓石吴君嗜诗。其诗效法唐贤不役于涩以汩其趣,五言犹入王孟之室。”1884年,吴的《削觚庐印存》问世,杨又为之题字题诗,赞其刻印貌拙而实美,“吴君刻印如刻泥,钝刀硬入随意治。文字活活粲朱白……几案似有风雷噫。”评价吴昌硕诗:“高瞻浪风雨,野气狎山川。”后来又赞扬其画“张壁骇风雨,满堂朝鬼神”。此外,杨对吴当时在艺术上的不足也多有指点。如在一封谈书法的信中说:“尊篆有团结欠紧处,团结欠紧正是不拘束之流弊。”吴有“赠言直抵江山助”之诗句,说明杨的指导作用之大。后来吴还把最得意的山水之作从上海送到苏州,请杨作题。
杨藐翁79寿辰时,已移居上海的吴昌硕特地赶回苏州为老师祝寿。他呈上自己精心绘制的《三千年结实之桃》图,表达了对恩师的由衷敬爱和祝愿。在杨藐翁逝世后13年,吴昌硕看到其遗像仍深表缅怀,在《题藐师遗像》中说:
显亭归去十三年,板屋吴州失比邻。
师说一篇陈历历,门生再拜舞蹲蹲。
大师在成长之路上离不开师长的指引。杨藐翁曾称吴昌硕“能交天下贤”,而杨本人便是“天下贤”之一,其人品、学问和才艺,有助吴昌硕的大师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