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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9月23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静水深流·潘公凯作品展
■展览日期: 2006年9月28日至10月4日 ■展览地点: 中国美术馆1号厅
  在中国乃至国际美术界,潘公凯无疑都是名人:他先后执掌两所中国最著名的高等美术学府,使这两所学院在10年间完成了学科的系统革新,并使校园面貌有了令人瞩目的变化;他从事美术史理论研究,则使同代学者有了“公凯真可谓是有雄才大略和整体洞见的理论家”(薛永年语)的称道。

  但潘公凯的画则令人感到神秘与好奇:因为见者不多,数量又少。在管理者和理论家的盛名之下,面对着人们关切好奇的目光,潘公凯坦然道:我的画当然是画家的画。

  大风起兮……

  潘公凯的新作,足以让观赏者感叹——大气!

  用直径15厘米的笔,写出了20多厘米宽的线条。当人们叩问何以将画作到如此尺幅时,潘公凯的回答竟然是古罗马马车道决定了现代铁路的宽度式的——他说,在展览前期筹备时,专门考察了现场,画的尺幅就是根据展厅的墙壁面积大小而定的:展厅中央的那一幅达四米见方,画芯足有3.6×3.3米。在他看来,绘画尺幅的宏大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毕竟房子盖大了,人们在变化了的环境中的审美需求也不同了,于是中国画传统的笔墨语言与新环境也不相匹配了,就连全国美展评奖也有此类问题——一幅作品要从两千多幅作品中跳出来引起评委们的注意,没有一定的尺幅是很难的。

  随着尺幅的增大,就必须解决好如何从传统的小笔小墨到大笔大墨的转化。潘公凯在创作中集中探索解决三个方面的问题:首先是画的幅面大,与平时的小画不同,如没有大结构就撑不起来。要让中国画从小笔小墨变为大笔大墨,这是必须解决的一个技术性问题。他用的笔直径达10厘米,有的笔道粗达20厘米(这样的笔触也是写意画中最大的了)。如何能转换好,使转换后的格调、水准不降低,依然有着高格调的效果,这是需要突破的一个难题。要画前人没有画过的大画,就意味着要创造新的画法,从有法到无法的路怎么走,如何处理好旧法和新法两者的关系?他的要求是与传统不要脱离得太远,失去联系,一旦断了,创作就成了无源之水,作品的文化价值就会打折扣。技法的改变和创新仅仅是手段,它必须与传统相联系,其价值和标准都不能完全脱开传统的要求。画面一大,景和境的关系就突出了。画小幅的写意花卉,没有必要有背景。一张宣纸,一两片荷叶即可。画幅一大,一两片当然就不行了,荷叶一多如10片荷叶,那就有个怎么组合的问题,背景也难以全白了,空间环境怎么安排,景和境之间的比例如何定?景深太多,与中国传统的写意山水不吻合,不能有太多的三度空间。这样就必须把景深压扁,使之薄化、弱化。

  在展厅正中间12平方米的大画,那荷叶杆子挑空而出,比真实的荷花的主干还要粗大。这幅画运用的大笔触,得非常有魄力的笔墨才能撑得住,否则就软掉了,包括画面的结构。下面的荷花杆子,他运用一种梯形的结构来撑住,而画的上部则使荷叶彼此相联,有点像带建筑感的框架结构。这样既靠笔墨即健拔的笔墨风格,又靠带构筑性的画面结构,稍微处理不当——散了,气势就松了。而这种对画面大结构的把握能力,源于在中国美院附中学习时,来校讲学的波兰画家勃巴那种大笔触、结构性素描所给潘公凯的很深影响。

  在题名为《月初堕》的作品创作中,潘公凯是从王士禛的诗句:“行人系缆月初堕,门外野风开白莲”中,悟出那远客来访、水岸轻舟、月临湖面、小院门外白莲悄然绽放的静谧意境。潘公凯在水面上错落着大块荷叶,天空月色朦胧。对这一番匠心,潘公凯着力在景和境的处理上,湖面、月色、黑云、荷花,如果是小幅的作品,一般根本无需要月色、水面,但大作品,没有水面和月色,意境就出不来,标题的诗意就淡了。但画了水面、天空与月亮,又不能像西洋画写生般的,把透视、景深的效果都上去,那就要怕景深压扁,又要使荷花、云彩都表现得非常痛快。这样大的画,不是画得非常痛快、酣畅淋漓的话,写意的感觉就会弱。保持酣畅淋漓、笔墨挥洒的感觉,细心安排,同时在短时间中,笔墨的运用节奏、韵律、枯湿、浓淡把握好,如此大画,一张小稿都没有,不随机痛快地画,感觉是出不来的。潘公凯感慨道:大画比小画难多了。小画如斗方,笔墨简单,容易把握好。这么大的画笔墨层叠、结构自然比小画复杂许多倍,不能有败笔,景和境的协调合理性等方方面面要把握好,难度很大。中国的写意画是要求一定的速度的。我的创作中有许多要探索的问题,这些作品不能说是很满意的,还要进一步去尝试,一定能把一些难题解决得更好。

  寻求超越性的精神境界

  《寻求精神性》是潘公凯为父亲潘天寿的画册所作的代序,他写道:“精神性是艺术品的价值之所在,而精神性又不能只局限于艺术家个体的精神性,它必须融会到更为宏大的背景之中。”正是这种精神性才是潘公凯画展的核心追求。

  潘公凯说,人们并不能直接画一个艺术理想和人生理想出来,但理想对艺术家审美追求的引导和导向是明显的。他自己在作品中表现的是对现实生活带超越性的艺术情怀。这种情怀并没有明确的社会生活寓意,是一种纯粹的审美倾向,因此他很少用色,在全部展品中仅有4幅用了少许颜色,黑白水墨更有质朴、宁静的意味。他喜欢野外的纯自然无人工修饰的景色、无人之境的景色。绘画是一种精神性的表露,人的精神性最有价值的就是具有超越性,在日常的琐事、烦恼之上,有宁静、淡泊的心态,与自然心心相印,跟大自然良好交流、沟通的和谐关系。能真正感受大自然“天行健”的精神,使自己自强不息,让自然宏大的气度与自己内心较好地沟通。这些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却是人生当中必需的,对爱思考的知识分子是必要的。要解决人生的烦恼,就要有超越生活琐事之上的精神境界。

  潘公凯选择了荷花作为他这次艺术精神之旅的艺术语言载体。对此他说,荷花是中国文人画历史上除梅、兰、竹、菊四君子外画得最多的一个题材样式,选荷花这个样式,正是基于在传统文化发展进程中,已附加在其中的深厚的文化寓意。在西方,对外国人来说荷花没那么复杂,而在中国其文化内涵就特别丰富,不是荷花作为植物本身,而是其背后包含的文化内容。这个特点不光是荷花,梅、兰、竹、菊四君子其实也都被人们关注着其样式后面的文化内涵。对于这些花卉的描绘,精神是首要的,而形象写实与否是次要的。因此,西方人会觉得奇怪,中国人千百年以来为什么会对同一个题材一遍又一遍不断地画,而中国画家却不会有重复前人的感觉。他画荷花的另一个原因与杭州有关,荷花最好看的时候是秋天的残荷。在金秋夕阳下的残荷很有意思,残荷的破荷叶变化十分丰富,本身就有结构美,非常适合大写意手法自由地表现,粗犷的笔墨和宏大的结构都可以加进去。

  从宋代大儒周敦颐的《爱莲说》确立了莲荷作为中国文人的精神载体后,潘公凯又一次把莲荷的文人艺术形象发挥到了极致。

  “渐进”的三个发展阶段

  在创作时,潘公凯是画家,不能同时去思考理论问题,可是在回答别人的提问时,他又回到了理论家的角色。潘公凯的理论素养使他轻松而明确地给出了他自己的创作三段论,但他认为这三个阶段因为作品实在太少,并不是太明晰。

  第一阶段是20世纪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是方向不甚明确的尝试阶段。一方面是改革开放的初春的气息,令人兴奋;另一方面是“文革”迫害、家破人亡、清理废墟的责任给他的拖累。但他利用非常有限的时间作过多方面的尝试:1976-1977年除了卫生防疫站工作所需画水粉宣传画外,自己还在画连环画。1978年到美院进修,开始重新温习素描。同时画写意人物写生和创作,风格是浙派人物画的路子,受李震坚、方增先的影响。又画过白描人体。当时已经意识到素描写实技法与中国画笔墨的矛盾,又在整理潘天寿画论的过程中加深了对这个问题的思考,于是,他放弃了素描。曾想尝试完全摆脱素描影响,纯用线、平面化造型来画人物。1972年他用几天时间试着画了一个顾恺之,想画出顾恺之的才俊与神思。画完觉得这条路子自己不满意,仅此试了一幅,就放弃了。随即又想尝试用略带装饰性的手法画《诗经》,试了两三张纸,其他的事一忙,也没有继续。在这以后,他的注意力就转向了写意花卉。开始是临摹研究吴昌硕的笔墨风格。潘天寿对吴昌硕的推崇对他有影响。他也喜欢任伯年,还有虚谷。但还是对文人气浓厚又有力度的吴昌硕更感兴趣。他临吴昌硕都是临作品的局部,是临个感觉。那时正好也在整理潘天寿作品,结合着与多个画家的比较(包括蒲华、后来的王个簃、吴茀之以及作为潘天寿学生的来楚生,等等),加深了对潘天寿作品的理解。但直接临潘的作品倒不多,因为他的风格太强烈,怕掉进去出不来。(下转第36版、37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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