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江的山水画,是具有现代审美意识的传统水墨画,其作品的构成图式及笔墨关系呈现出大气、辽阔、壮观、浑沦等气象,被艺评家称之为“更具中国气度的图式”,表明胡江在21世纪新文化浪潮冲击下依然恪守中国传统,遵循中国画的正宗文脉,表现出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
胡江的山水画注重笔墨结构,融会书法用笔的灵动性和用水的巧妙性,强调个人特质的追求,强调自然的气息。胡江早年从事雕塑艺术创作,因此,在他的作品中展现出很强的体积感和节奏感。多元的文化艺术熏陶、交汇,使得胡江的山水画在中国传统水墨与西方绘画精神隔膜之间找到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艺术路径。
南方的山水画,历来被北派画家认定为“柔、媚”,甚至被敷上了“弱”的色彩。而南方的山川秀丽,气候湿润而植被茂密,处处可见一派森森郁郁的气象,传统的点、线、皴、擦,已经不能很好地体现它。因此,胡江在继承前贤大师的传统用笔的基础上,大胆探索,他善于运用中锋、侧锋、散锋,把握用笔的快、慢、轻、重节奏的变化及水墨晕化的特点,挥写出层次丰富的团块笔墨,大团块墨色中可见其巧妙的干湿点线的墨痕和浑然一体的笔墨结构……处处着意,又处处率意,在可控制与不可控制之间蕴藏着一种向上的张力,使画面闳雄大气,藏忍含蓄;同时,他强化了传统绘画中的云、水、烟、雾、湿润的空气的表现,他很好地将南方的“润泽”与“山岳的雄奇”糅合在一起,达到了一种笔墨浑沦的效果。
胡江的山水画,在笔墨创新方面,迈出了可喜的一步。他崇尚自然,尊敬前贤大师,并能融会中西创作思想,充分运用笔墨技巧,塑造画面的大空间,总结出一套自己的“云水”之法:侧锋取势,或拖或抹,徐疾轻重,留白晕染,侧逆任由,将云之各种妙曼之姿生动呈现:或连绵不绝,或起伏跳荡,或回旋曲折,或疏朗散逸,虚处,虚中有笔,层次分明;笔到处,结构严谨,虚实相生,浑厚灵动……胡江曾与笔者论道,传统国画的云、水以留空布白加线条形成,若以现代的视觉观念观之,云水与山、树、石一样,亦是有体积的,有结构的,有性格的、有个性的,云有厚薄之分,亦有动静之别……空中之云,泱泱恍恍,或为雾,或为岚,或为烟,或为霭,盖因其所处位置、彼时气候、风力条件不同而呈不同之姿不同之态,因此其表现的手法应有所侧重甚至迥异······看胡江的山水,他在传统的“留云、勾云”的基础上赋予了更新的表现手法和别样的内涵,山赋云水以精魂,云则赋山以灵气。云水,有时往往构成了胡江画幅中的最亮点、最强音!
胡江的云、水、山绝不只是一个个孤立的意象,它们作为作品的第二载体与笔、墨、色等内在形式结合,营造出动人的艺术意境。细观玩味,不难看出胡江的哲学之思:他的画面追求各种形式乃至精神境界上的协调与对比,如中锋树木与侧锋白云的笔法对比,茂密树林与灵虚远山墨气对比,浓黑的群山与飘渺蒸腾的云岚的动静对比……真个是“山欲静而云烟雾气飘动,谷思寂而水流有声;云欲静而风飘举之,水思寂而石遏抬之……”画面动中寓静,静中蓄动,充盈着“浑穆内敛、生机无限”的崇高意趣,在董其昌提倡的文人画须“闲静”的基础上,透着“活泼泼的生气”。
明姚绶有诗云:“僧闲高眠不厌听,听亦不碍僧之静。静中有动动有声,声到无声心即镜。镜光湛若明月光,照见轩外虬枝苍。”胡江舍弃了枯石、古潭、太虚、片云等表现“闲静”的传统符号,而是积极调动群松、山岚、云雾这些活泼的元素,去表现这种生命中的寂静,寂静中蕴蓄的壮美!《深山行云图》(244×122cm)里的壁立千嶂、云海云涛、松石盘根,正道出了画家内心世界心中天地那寂静中的遏响、浑穆中的内美……
(刘释之 广州日报集团《看世界》杂志社副总经理,书法家,艺术批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