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足于现状,不满足于既得的成就,是不断地变革与创新的动力,这便是周天黎的中国画创作能不断创新、逸翮独翔的原因。最近,她创作了大幅六尺整张、以紫藤为题材的花鸟画《春》,其画风如蛟龙出海、金凤展翅,飞舞悠扬、美不胜收。其所画景象之蓬勃烂漫、气势之雄豪磅礴,其笔墨之苍劲老辣、跌宕潇洒,其色彩之厚重清新、艳丽夺目,为其以前作品所未见。《春》所展示出来的艺术风格特色和成就,标志着她在花鸟画艺术创作上,已 “扫尽凡夫笔下尘”,突破传统程法,自行其道,充分地把运动、精神和生气融入物象,进入一个更新更高的变革阶段,正登上其理想的艺术高峰。
过去,我曾在报刊公开评说周天黎是当今文人逸品画大家,这决非虚夸。逸品画在文人画史上被推崇为极品,已明其难。因此历代逸品画大家总是凤毛麟角。就大写意花鸟画派而言,自明末开创此派画的鼻祖、逸品画大师徐渭和其后继者八大山人谢世之后,画坛便寂寞至今。周天黎的出现,因此给人有石破天惊之感,而不知其所以然。从某种精神视角来研究,周天黎与徐渭、八大的确有些相似,其胸襟、才情、气质、个性等,多是超常独具。如其艺术创作,总是傲视古今、天马行空、肆无忌惮,大刀劈斧,随情而动、随意而发,顷刻而成,真是落笔惊风雨,画成泣鬼神!
如果说周天黎以前的创作仍在潜心探索、精心锻造的话,那么《春》这幅作品已标志着她艺术风格的大成,她已步入自己艺术创作的颠峰阶段。当她向我展示这帧画作时,我心头陡然一振,深感她出乎其类,拔乎其萃,脱口说:“大成了!”一个画家艺术风格的创造是十分艰难的,作为一代大家的艺术风格则更难。多少人一生忙碌,东拼西凑也弄不清自己笔下的画是谁画的。风格是一个画家的艺术生命,风格格调的高低体现画家的成就大小、品位高下。周天黎创作的《春》,其气派之豪迈驰骋、笔墨之雄浑老辣、色彩之典雅艳丽、景象之繁茂璀璨、意境之深邃崇高,无不显示其大家风范。
《春》这幅紫藤花,可谓是当代花鸟画的精品。藤萝,在大写意花鸟画中是最难画的,其用笔、布置均需极为深厚的功力和与众不同的奇特的想象力,吴昌硕于此道有独到的成就,我学吴画藤萝数十年,自觉功力过人,但看了周天黎的《春》,我不能不叹服。整中乱、乱中整的自由放达的画面上,其笔墨之遒劲健拔、潇洒奔放,实在了得,犹如蛟龙海波翻、野马之脱缰,磊磊落落、盘缠飞动、大有气吞山河之意致。而其色彩的运用又别有新奇之趣,色墨浑成,水墨淋漓、质朴苍润又鲜艳闪烁。点缀的花束,斑驳陆离、错落有致、犷中含柔、疎密得体。那一串串下垂的紫藤花,有如璎珞交织、彩霞纷披,使画面尽显春光绚丽、烂漫多姿之景致。其花间树下喧闹的小鸟,更增添了画面的勃勃生气,“春意闹”之景色形似神似、奇中有灵,灵中有奇,令人为之陶醉!正如李白诗云:“密叶隐歌鸟,香风留美人。”此画背景,不着一笔,连下面的石头也是空白的,无论是线、点、面、块、色彩、轮廓都找不出一点繁冗累赘的东西,从而使画面开朗明豁,整体通透,神采培增,充满了音乐感。“意足不求颜色似,前身相马九方皋。”“触目横斜千万朵,赏心只有两三枝。”真乃高手也!此画无论从情、理、意、趣,还是从笔、墨、色来论,都是无可挑剔,可谓是兴来之妙笔。其妙就妙在经意与不经意之间,“当其下手风雨快,笔所来到气已吞。”天然去雕饰、浑然自天成。
我曾说逸品画是无古无今,戛戛独造。是就其艺术创作不受传统藩篱束缚,一反因袭模拟之旧习,自出机抒,睥睨物表,出奇制胜,石破天惊、出人意想。也就是说,其艺术风格十分新奇独特,能独树一帜于画史,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因为逸品画是不可学,也学不来的,是天才自创,偶然天成。而且,逸品画大家往往身世遭际特殊、在其苦难困蹇中经历过剧烈的心灵挣扎,从而养成他们孤傲倔强、悲天悯人、忧国忧民、愤世嫉俗又踔厉骏发。“书剑天涯几杯酒,悲欢人生一支歌”,侠骨丹心,正直正义,一股清流逆浊波,几管秃笔傲烟云。视艺术为生命,随性随情、百无禁忌、直抒胸中块磊、理想,充分展示其品性、情操和志趣,决不无病呻吟,艺术就是他们心灵的花朵、人性的歌唱。再者,有时身心对艺术创作过度地沉浸而引发的轻度精神分裂症的作用,使这类大画家对某些奇异幻象产生出不可思议的敏感而独出己见。如元代的倪云林、明代的徐渭、清代的八大山人,这几位彪炳画史的一流逸品画大家,似乎都有着一些难以言喻的共性,这种艺术天才,笔耕砚田,抱瑜握瑾,作品留世不很多,却永远令人仰之弥高,叹为绝响。难怪20年前就有研究者著文称周天黎是“书画家中的奇才”。我是学者、也是画家,已年届古稀,向来清高孤傲,是一说一,决不会随便去捧人。再说以前我并不认识周天黎,在去年初春偶然的机会友人送我周天黎的画册,因此而令我惊奇,叹为观止。情不自禁地写了两篇论述她艺术成就的评论文章,由此轰动了海内外。也有一些人对我的文章不以为然、一时间褒贬与夺,还误认为是庸俗的吹捧。待周天黎自己的一系列重要理论文章的发表和一些不同凡响的画作陆续亮相,敦风厉俗,扫荡当代画界横拥满道的芜秽之气,再次引起文艺界震动并引发世界性的关注之后,许多人不能不对这位奇特的女画家瞠目相看了。几十家国内外媒体也参与讨论她的生命与艺术的精神家园。如海外一家有60多年历史的大报,写下了这样推崇备至的编者按:“周天黎是一位具有敏锐观察力和独立艺术视野的当代中国花鸟画大家,其优秀的心灵品质与杰出的艺术成就、卓越的艺术见解,一直受到海内外华人社会及国际文化艺术界人士的关注。她敢于自我否定、自我求变、自我更新的艺术创作历程和闪烁着理性光芒、饱含着探索精神的艺术思想,超越了不同意识形态的局限,赢得了众人的尊敬,享有颇高声誉。她在“文革”时期偷偷创作的系列素描作品《无奈的岁月》,体现了在风雨如盘、刁斗森严的日子里,她仍情仇怒意,一枝画笔坚守着中国画坛的尊严与良知;她1986年创作的惊世名画《生》,在艺术和思想上所达到的造诣高度,使其成为花鸟画中至今尚无来者可追的经典;她今年2月底发表的万言长文《中国绘画艺术创新与发展的思考》,大气磅礴,泾渭分明,涤旧荡瑕,席卷朝野,被许多专家学者称誉为是“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中国美术界最有思想性贡献的重要文章之一。作为一代画师和孤独的精神守望者,她以清醒者的傲岸,辨析中国传统绘画的利弊,突破传统审美观念的束缚,千山独行,在自己的艺术天地里自由翱翔。今天,越来越多的世人明白:周天黎确实是一位具有高度艺术修养和奇才独创的艺术家,她在中国艺术史上的价值不可低估!”
的确,她的画风如此奇幻,她的文章那么爽辣,她的见解总是独到,她的人道精神和人文情怀又无比激荡强烈,能这样狷介与惊世骇俗的画家,在画史上有几人哉!因逸品画特别注重艺术语言与自我精神的高度结合,一般人难以读懂,所以今又撰文对其画作《春》的艺术特色和成就详作分析与评说,是也非也,学术理论上尽可互相探讨。可以说,周天黎作为一代大家的标识,已经屹立,她的存在正努力地抵消着中国画坛的某些短视、轻浮和粗鄙。
任何杰出的艺术作品,必定凝聚了作者内心强烈的感受和忘我境界的极致。“万紫千红总是春”,春天是无限美好的,她总带给人们憧憬、欢乐,也会引发哀思和怅惋。而周天黎用水墨重彩描绘的《春》,就是她内在情感瀑布的倾泻,是她“心灵春天”的展示,是春的抒情诗,是生命的交响曲,是对人类乐观生活的肯定,是对真、善、美的颂歌,是对自由、和平理想的礼赞。《春》会引发人们无穷的遐想……她有如贝多芬的《田园》交响乐,自由、恬适又热情奔放;有如《春江花月夜》古曲,浪漫、典雅、清逸;又如孟浩然的诗《春晓》,闲适、愉悦、爱怜。就其艺术风格而言,有李白诗的飘逸、有杜甫诗之沉郁,有张旭、怀素书之颠狂,有吴道子画之雄放和徐渭画之肆意泼辣。《春》,有如天籁,美不胜收,只可意会,难以言传。这正是以无为本、得意忘象、穷理尽性的大写意花鸟画的高妙之处,恰如石涛所言:“至人无法,非无法也,无法而法,乃为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