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件往事虽然已过去近半个世纪,因为情况特殊,意义非同一般,所以至今仍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1959年清明时节,学院组织我们艺术专业33个同学离徐州赴南京观摩学习,当时正值北京和南京两画院举办书画联谊展,几百幅作品看下来,真是大饱眼福、大开眼界。次日又参加两京书画家举行的座谈会和笔会,幸运地注目观看傅抱石、陈之佛、亚明、钱松嵒等老师所作的讲座和现场示范,北京来的书画家名字则记不得了。
因常见南京画家的出版物,印象就深刻些,尤其是傅抱石老师,我们不少同学怀着崇敬心情围着他。他首先讲笔墨、敷彩、干湿画法及构图常识,限于时间,当然给我们讲得较简泛。随后拿起笔进行作画演示,勾、皴、擦、染都有交待,特别是他卧笔一搓几蹭,即出来一组石头;笔腹横扫,即成一条小船,又逆笔一戗,一根桅杆挺于船上,用笔戳了两下,人立船篷边的形象隐约可辨,妙极了。再用大笔上下披排搓擦,用色一烘,再着意挑出两三树冠,一片丛林尽显生机。我们围观同学个个目瞪口呆,不出声息,都为大师的超群技艺倾倒。
第二年(1960)五一节前,快毕业离校的我们又一次被学院特许再去南京观摩学习。这次我们先看了“国庆10周年献礼书画作品赴京展”的汇报展,其中有“炼钢铁”、“吃饭不要钱”等已出版的画作题材,还有陈之佛老师的《松树10仙鹤》和亚明老师获社会主义国家造型艺术展金奖的《货郎图》等一大批原作,更觉收获丰厚。参观展览之后,在南师美术系主任秦宣夫主持的讲座上,我们又一次见到了傅抱石老师,他给我们概要地讲述了大写意、小写意、工笔诸绘画形式的要领,并演示了纯水墨、彩墨的绘画步骤,虽然只是些一挥而就的课稿,但在我们看来已是完整的画作。感动于名画家、名教授的诲人不倦和平易近人,令我们敬仰和永记。
再有一次是在1961年夏末秋初,我从东海县下放返回不久,专署文教局领导让我到淮海宾馆小楼找省画院老师们取钱并为他们购买回宁的火车票。当我送去卧铺票时,发现那会议室和几个房间里都摆满了写生画稿,原来他们是去连云港写生路过徐州。由亚明带队,傅抱石、钱松嵒、亚明、宋文治、魏紫熙、金志远等都来了。傅老师引我在各房间和会议室观看了铺天盖地的写生画作,绝大部分未着色。傅老师可能对我还有点印象,却并不知道我姓甚名谁。引我观摩写生画,其实是对我的希望和鞭策。在那个国画艺术并不昌盛的年代,国画作者队伍能多一些成员,也会让他们这些前辈感到欣慰,不是想让人成名成“家”,只希望国画不要衰亡。
这些名家名师都已先后作古,唯有这点淡淡的交往仍然令我难忘,也是心灵的记忆和怀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