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工艺美术是我们的劳动人民用双手和心灵创造出来的,数千年来,积淀深厚,博大而灿烂。而内丘纸马在其中独树一帜,大放异彩。
内丘位于河北南部。它的西部为太行山腹地,东部为海河流域大平原。早在12000年前就有古人类在这里繁衍生息,这里盛传着哥姐成亲造人类的传说。境内存有龙山文化、仰韶文化、殷商春秋战国文化等遗址;是诸子百家之一程子的故乡,中华医祖扁鹊的封地;这里寺庙林立,是道、儒、佛三教最活跃的地区之一。丰厚的农耕文化孕育出古老璀灿的民间艺术。
内丘纸马是年画的俗称,在隋唐已兴起,北宋时木刻插图的应用已很广泛,到了明清木刻印刷术已相当普及。内丘木刻创作主体是农民中的木匠,他们一代又一代将这年画技艺继承下来。内丘县城四周魏家屯、南北双流、前后鲁亭等村都有这些民间纸马艺人。内丘纸马主要内容是对自然神的崇拜,在他们心目中,山川大地,自然万物都成了神,实际上是表现天人合一的朴素哲理。另外,凡是他们生活中涉及的衣食住行和操劳农耕,在他们眼里都成了神,于是在内丘纸马中出现了井神、梯神、鸡神、路神、场神、车神、水草大王神等等,都是用于敬拜生活中天天碰到的身边的事物。这些普普通通的事物真的个个都是可以感知的神灵么?在遥远的过去,古人不能解释为什么车子突然会坏、鸡鸭为什么在一夜间成群地死去、人为什么不幸从梯子上掉下来,于是就相信这些事物被无形的神灵掌管着。这也就是古人“万物有灵”之说的由来了。在蒙昧的远古,没有科学,不能解释大千世界,人对万物全凭感知。物我相通的两边,一边是心灵,一边则是神灵。这不是迷信,而是我们祖先天人合一的方式。此中深深地表现了对美好生活的期盼和向往。
后来,随着儒、道、佛三教并存且互相渗透,当地各界所崇拜的对象也融进了内丘纸马,所以内丘纸马所表现的神越来越多、越来越广。总之,内丘纸马在传统的民间艺术领域里,不但渗透着人类学、民俗学、宗教史、美学史和印刷术的研究因素,同时它还蕴藏着浓郁而纯朴、文明而进步的艺术养料。
内丘纸马从形式上可分两类,一种是“大神马”,一种是“小神马”。 大神马尺幅较大,多为16开纸大小,有天地、家堂、老母、财神、灶君、门神6类,大都是在白纸上套黑、红、黄、绿四色进行印刷。大纸马与各地的灶王和全神差不多,风格与我国年画重镇武强殆同;小神马尺幅较小,有32开纸大小,在北方为内丘特有,表现的内容题材同大神马有别,有的甚至带有一定的原始宗教色彩。所崇拜的对象大都取材于自然、社会生活和社会生产方面,如喜神 、仓官、南海大士、青龙、白虎、上房仙、下房仙、马牛王、地藏老母等多种,达百余种样式 。
小纸马在造型上运用了夸张、变形、概括、简化的艺术处理手法,整个画面充满了浓浓的生活情趣,保持着独特的乡土气息,同时这种艺术处理手法的形成又来源于人民群众对自然生活的热爱和感悟,是原始又通俗的艺术语言的自然流露。在画面的构成形式方面可以概括为:肖像式,如祖师、南海 、中梁祖等主要以人物肖像构成整个画面。几何图案式,具体表现在人物的五官或人体躯干方面,进行简化、概括,使画面形式简洁,人物特征鲜明。夸张想象式,如土神的鼻子下出来两个好像托天的胳膊(传说它能在土中行走)。远古符号式,如仙女的题材 ,是根据神话传说中的人物创造的。在这个形象上似乎能找到远古的东西,具有某种图腾崇拜的因素。组合式,如场神就是表现了古代劳动者对生产和生活方式及人寿年丰的夙愿,人物场景农具牲畜等,完全按照直观印象来表现,是活生生的生产生活的场面。
内丘纸马的制做过程古老而又复杂,它所用的颜料选用黑、红、黄、绿四种颜色,这四种颜色完全取自大自然:黑色为烟灰、锅底黑加胶熬成,黄色为槐树上的槐米,红色是艳丽的石榴花汁,先人选用当地盛产的杜梨木、枣木刻版,木质坚硬,经久耐用,印版线条清晰。纸的选用,最早用草白纸,后来用粉线纸、蜡光彩纸,都是价值低廉的普通纸,整个制作过程全部是手工操作。第一步画板,先画出图像轮廓线条版,再根据人物衣饰、脸面等不同的色彩,画出不同的四种版样。第二步刻板,它是木刻印刷的最重要一环,关系到套色印刷的准确性。所以刻板要做到细致、下刀准确、凸凹分明。第三步调配颜色,印刷前要调配好黑、红、黄、绿四种颜色,分放四个盆中使用。第四步套色印刷,这是整个印刷过程的关键,艺人通过调版、摸版来套印 ,方法看似简单却处处需要极精确的技巧。最后是裁纸,小神马采用木版印刷,单线黑色,彩色粉莲纸。纸分深桃红色和淡黄色两种。黑色不是墨,而是用烟黑加水胶煮成。印画时先在画版上刷上黑色,将纸铺上,不用棕刷,只用手边按边抹即成,非常简单,几乎一看就会。而大神马一般是用整张纸一次印刷几种,裁割时一人用铲,一人接画,一人站在固定的木版条上压重,艺人做时干净利索,却把技、艺、巧融进动作中。
内丘的纸马又不仅仅是历史的遗存。它至今仍与人们的生活融为一体。因纸马是纸印神像,有很强的季节性,大都在春节前县城的集市和庙会上出售。家家户户年年春节前都必购买,贴在所供位置,谓之“请神”,春节时为其上供烧香以图吉祥,祈祷降福增寿保平安,充分表达了劳动人民对未来美好生活的祝愿和向望。
内丘纸马在我国众多年画中独树一帜,以它古朴独特的艺术造型,制做工艺和原始性,都浸润着遥远的历史古朴感与神秘感,被专家学者称为中国木刻版画的活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