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为官,或者谋生,浙江的艺术家背井离乡地求索经营,在历史上,周国城不是第一个。可是,就我所知,以浓烈的浙江传统艺术语言,在同样具有深厚历史文化传统的南粤,取得很大成功的,周国城恐怕是第一个。说明他对广州艺术和文化生态有很好的融合。
浙江杭州,就是周国城的故乡,这里孕育了他最初的艺术理想。在杭州,他曾经构筑过很好的艺术平台。早年他就作为浙江省书法艺术的代表性人物活跃在书坛——这从他的绘画作品里可以清晰地感受到。
作为一个相处了几十年的朋友,我对周国城有很多的接触,很多的了解,比如他的隐忍,比如他的善良。我之所以故意不说他对艺术的追求,是因为最近看到他的画作后,非常地感慨——我或者我们许多人,对于周国城的了解并不是全部、深入的。他如此酣畅淋漓的笔墨里透露的信息,分明告诉我们,几十年来,他对于中国画的用心是很深的;做一个职业的画家、一个有很深造诣的职业画家是埋在他心底很大的一个梦想。在杭州,国城书名太盛,从杭州到广州,相隔1000多公里,地理上是差距,文化上是差异,而在艺术的领域,国城却需要一个完全陌生的地域。所以,看他的画,仿佛就是一个几十年的故事:从杭州出发,在广州开花!
国城事业心很强,能够做事。为人却非常随和,喜欢结交朋友,喜欢聊天,喜欢喝酒。做事,喝酒就是他的另外一种作品——世事练达。或与他交往、或聊天品茶,像是舔墨蘸水地渲染,不知不觉你就会受到感染——温润而有着诚意,这本身就是传统中国画家所常常有的行迹和处事方式。看国城的画,那些芭蕉、那些墨梅、那些水仙——那些传统文人画家常用的题材,就是感受这样的一种美学倾向——构图的停匀,笔触的自信和善——浓烈的墨色里没有夸张和故作姿态,斑斓的色彩里没有艳俗的巴结。对于笔墨的熟悉,使国城作品的造型功夫格外到家。笔势、笔毫有很好的控制,这得益于他在书法上的造诣。最典型的是兰花。
兰花,是中国花鸟画家绕不开的题材,仿佛今天男女的情爱不能不说的一个“爱”字。一个符号,一个美学和笔墨技巧的基本载体,也是人的性情和价值观的表达。国城的兰花,很雅致又很有生命力,上面透露出生命和自然的气息,一言以蔽之——“活”,再加一个“灵”字。如果我们要寻找它们的来历——徐渭、浦华、吴昌硕的影子是很明显的,他们都是浙江的大师,是国画史的巨匠,这很好,笔底风云、传承有续。用文火炖烂自己生命里的种种得失,体悟关于美和中国画笔墨的玄机,直至成为一个当代中国画、文人画的大家。
十几年以前,周国城突然离开杭州,虽是好朋友,我却没有特别的伤感,为什么?我知道他是要抛开既得的境界,重新开始筚路蓝缕式的开拓。倒下是活该,而起来,就是新的涅槃!
看周国城最新的画作,我感动得热泪盈眶。这是我几十年来所没有的一种体验,因为,我很清楚这里面奋斗的勇气和代价。看周国城的画,我最深的感受就是画作以外,他这些年的心路历程——一幅幅画作里叙述的语言。所谓,得意而忘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