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为胜:追溯历史,汉唐时期的绘画艺术总体上呈现的是雍容大度,气派非凡,那是一种盛世民族发出的豪迈宣扬。然而,这种豪迈宣扬在以后长达700余年时间里再也没出现过 的今天,一个强大的中华盛世就要到来,因此,我们寻找民族艺术崇高雄强的传统根源,发出“魂兮归来”的呼唤,力倡“水墨雄风”,或许能为当代绘画提供新的影响力。对此,你有何见解?
朱松发:不久前我去西安参加一次学术活动,有幸去壶口,受到一次心灵的震憾。黄河浩荡东来,劈山破峡在壶口掀起惊天巨浪,如同千军嘶杀,万马奔腾,气壮山河……归途中仍久久不能平静,黄河——母亲河,她演绎了多少人间壮美的史诗,她不就是中华民族不屈不挠勇往直前的精神写照吗?
我们再把目光投向汉唐艺术,我们的生命和灵魂又受到另一种感动和景仰,汉画像石刻车马战斗,霍去病墓石雕等其古拙中呈现飞动的气势和力量,折射出汉民族那种蓬勃旺盛的生命力和强悍的时代精神。而盛唐气象的大开放、大气派、大自信、大繁荣则从艺术作品中的高昂、华彩和宏大中得到充分的体现,无怪乎英国历史学家汤因比对人说,如果让他再活一次,他愿意舍伦敦而就长安。
当今的中国,遇上了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大变革带来了蓬勃生机。振兴中华民族呼唤阳刚大气的时代精神。作为国粹的中国画如何从古典形态中开掘当代精神,这对我们每个人都是挑战。《水墨雄风》画展,策划者的立意是高的,这个题目也是我不断追求的目标。
汪为胜:在当今画坛,你的作品以鲜明的个性和阳刚大气著称。作品特点和气象为枯笔焦墨与水墨淋漓的碰撞,天然率真与野逸生辣的交融,阳刚之美与大家气派的呈现,你应邀参加水墨雄风画展,与其他四个画家的风格各异,你是如何演绎和思考的?
朱松发:画家的表达方式是通过他的作品,这是无声的宣言和表白。画家无论画什么实际上都是画人,作品背后是人格。我崇尚自然、率真,力追阳刚大气,近年来我在中国画创作中,强化笔墨的纯粹性,喜用枯笔焦墨作大幅创作,把枯笔焦墨从传统的高古、荒寒、萧瑟之境中,以狂草入画,吸收金石味,强化中国画的大写意传统,强化视觉冲击力,同时把握转瞬即逝的生命体验的即时性和偶然性,以笔墨将一个现代人的情怀转换成具有当代精神和时代气息的表达。我认为中国画是以线条为核心,它具有内省的特性和不可重复性,而浓重的焦墨线条因其单纯并有抽象意味而有无穷的表现力。最能将自己的生命体验和当下情怀给以最酣畅的表达,在奔放自如的挥写中获得大自由、激发原创力。我常独处一室,视白纸如青天,独立四顾,风云入怀,忽然放笔直取,纵情挥写,笔与笔之间相互生发,有无相生,更有绝处逢生、出其不意。这其中既有意在笔先之思,亦有笔到意随之趣,纵心所欲而不逾矩。淋漓酣畅之际,心灵被激活,能量被极大地开掘和释放。我想这既是情感的投入过程,也是生命大写意状态。
汪为胜:去年在文化部举办的全国画院优秀作品展上,你的一幅焦墨作品在绘画高手云集、艺术流派纷呈中脱颖而出,荣获此展最高奖——最佳作品奖,我曾撰文言其难度如同走钢丝一般,你是如何思考和实践继承和发展的关系?
朱松发:安徽地处中国南北交汇点,文化积淀深厚,皖北的淮北平原上出了老子、庄子等思想巨人,皖南的徽文化,通过千百年来的积淀至今更加显示其光辉夺目的形态和价值。明清之际的新安画派,在绘画史上具有崭新的面貌和独立的地位,代表了当时中国山水画的高峰,新安画家崇尚倪、黄、渐江开其先路,渐江的作品风骨凛然,冷峭坚洁,平淡中透出正大气象。其他如垢道人程邃、汪之瑞等,皆是一批崇尚气节、绝意仕途的慷慨悲歌之士,他们作品和而不同但都重品味,讲个性,对后世影响很大。近代皖人黄宾虹、赖少其皆是影响当今画坛的巨匠、大家。我们作为徽文化的传人,深受其浸润恩泽,受益匪浅。传统文化的长河是从远古奔向未来的动态过程,我们置身其中并享用着丰厚的果实。但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时代精神和内涵,我们要在当代空间的平台上,把传统作为动态结构来研究,在传统和现代之间找到自己的立足点,高扬主体艺术个性,探寻自己的绘画语言,创造鲜明的个性风格。当然继承主要是指其精神,但好的、有价值的艺术作品也是由技巧作为创造的手段呈现出来的,这就要我们具有“墨海中立定精神”的定力,和甘于寂寞的取艺之道,锤炼技艺和个性化语言,坚持走自己的路,做跋涉者和登攀者。当然,探索之路充满着艰辛,这需要韧性和意志力,王安石在安徽游褒禅山时曾深有感触地说:“入之愈深,其进愈难,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其言可勉之。
汪为胜:距2007年元月3日展览开幕时间不多了,你准备好了吗?
朱松发:正在准备中,目前闭门谢客,集中精力创作。日前,已完成巨幅《黄山松云图》。合肥前阵干旱无雨,而此刻窗外雨势正猛,雨点拍打在窗户的玻璃上,甚是快意,风声紧,画意浓,天公助我笔纵横。此中之乐,何人知之?自知也。
2006年11月于松荫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