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画当属兴趣,也不全尽然,洛阳伊川人士焦全才兴趣以外,尚有“悲情顿释”后的发愿励志。那“悲情”来自时逢家落与善使右手而痛失右手的意外,“左笔传奇”的绰号来得全不是本意,却祸福逆转成全了画者焦全才。
叙述其人须见画见人,而见人及画始能更好地悟其画,那便从2000年焦老退休说起:无事一身轻的焦老生活超常规律,每天三件事:三餐、睡觉和画画。前两者生理必须,后者精神享受。
焦老早年练西画,晚年习国画,若常理该是不学艺的一把年岁,若归画类当属花鸟,若归纳笔墨在“写意与具象之间”,若再深究其“笔墨纸砚”以外,其画意是浓浓乡情,豫西家乡寻常不能再寻常的白菜、萝卜、红薯……皆拿来入画。
初以为画红薯白菜,是刻意另僻门派、自走一格,哪料人家是“画自己熟悉的东西”,“红薯,在物质匮乏困难时期救了几代中原人的命,我们这一代对红薯饱含着感情,画起来有感觉”。若论焦老的画,也赶了那辈人的时髦,至少那幅以红薯为题材的《乡情》入选“全国水墨传承提名展”,佐证了乡土符号,有幸尚能勾起一族过来人的记忆。多么天赋的画者,也不大可能无料作画,从此意义看,焦全才也只是某段历史和现实双重的体会者,其画无疑烙印着时代的痕迹。
大凡古今画者,一个最无趣自白无疑是“少幼喜画,言外天赋使然”。焦老却把自己真格想画、要画、非画的起始,与前文提及的45年前一次意外右于残疾拢到一起:“手残,反倒顿悟了我。”心手一致始能笔意流畅,而手残心高的青年焦全才却大有知难偏为的大矜持,不然纵有心高志远,也难恒之又恒,也无随后的“左笔传奇”知名乡里,知名画界。后生无意追问,也无意赘述一位画者刻苦作画的故事,尚需交待是最初无师自学的焦全才,兴许只是热情的习画者,大概运数里该有的巧缘,1981年起在观音堂矿区以及后来三门峡市中专学校主办高考美术班,给他一次“有师可学”边执教边习画的机会,即盛邀四方各地美院教授频繁代课,而每次上课他和学生一道当学生,一学就是16年,自己练就深厚的功底以外,捎带还把自己三个子女连同700多位学生送入美术院校,左笔全才果然施教有术,才气过人。一个因时代因家庭出身无缘读完高中的伊川人,居然出乎人们意料地走到自我人生某种大限——高级讲师。有意思的是这个大限,并没就此收住势头,耳顺之年的他,居然二次发愿:“要当画家。”
画家名头虚,老人索性立了标准:“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6年之后他把这个资格揽到了,晚年以国画为媒,焦老再次走出一次看似不可及而及的自我大限。
焦老的画,多变不拘、率真拙朴,其旨趣画意有“随时迥异”的变数,故而不敢提早遑论,以免白纸黑字追不上老人家的思路笔锋,近来又见组画“青铜器”系列,青铜器写实,古树、花卉写意,配文宋体字,落笔严谨、神在个中,好生一个不拘一格、胆子够大。
焦老能如此,勤奋在次,首位是聪明善学。凡笔会凡机会,他便临场旁观人家画画,学其长以自用,先后拜著名国画家何水法、霍春阳、赵宁安为师,左手“悬腕逆锋、濡毫干湿”多是悟得名家笔法,贯通自如,水痕墨气自有一格。
年近七旬的焦老,更能透悟人生,百感往事无返,开始学会减法、懂得放下,养得胸中宽快、温润恬和。老人新近刻两闲章,分题“物我两忘”和“无我之境”,猜念这大约是老人人生第三次无觉的发愿吧?若真是三度愿,怕已脱然形色,独独潇洒纵逸六字:放开画,随意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