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曰:
瘦西湖倚阑干写晚景,莲动鱼水清。
二十四桥风摇影,画云锦燕舞迷朦。
老梅扶月抛书落,飞鸿清溪曲水亭。
雨霏霏挑灯恐花醒,冷鸳鸯醉眠花庭。
顾盼春留香,轻扬江水鸣。
春山。丽日。
瘦西湖。风平浪静。湖畔琴声。一艘画舫静静地停在湖边。
百步外一群白鹭飞过梨花林。有风吹过,桃花如女人的腰肢般软软飘落。风携着个园新鲜的竹叶香,穿过一池水墨,撩拨着这座千年古城的绰约风韵。河面有桥。桥畔有花。花尽头有一家卖扬州炒饭的酒楼。循楼而南,灰瓦白墙,梨花正与风调笑。花畔鱼池,锦鳞游泳,片石山房,纸上江南。
扬州居长江之滨,运河泊案。遥想当年这凿水赏花之地,应是何等的锦云阵花营堆。千百年烟雨凄迷,闲愁无际。曾令多少墨客骚人爱恨着迷。
我于烟花时节初至邗江,因此地人文史事、园囿美景而买舟南下。从泉城至广陵,千里之行,我一下被推进了飘着墨香的古画卷。我循着旧时扬州人的足印,体验扬州人的生活。清晨沿着乾隆乘舫的御河,经个园、史公词与广宁寺,坐在冶春茶社旧式的八仙桌旁,点一杯新摘的绿阳春茶,要一只三丁包子,烫一碗干丝,慢慢地把一碗面吃成一个几百年的神往。广宁寺北,重宁寺畔,画院近在咫尺,能在郑板桥的竹子旁边每日于宣纸绢素做做功课,不觉已实现了小时候初捉管弄毫时的一个梦想。
值冷雨连绵,与好友于邗上古桥旧巷中相携而行。歇凉亭临水听荷,绕竹溪沽酒相坐,饮一杯风月,抖一身闲尘是非,身至此,心已醉。
邗上男儿,虽为江南须眉,却有北地汉子的豪情。广陵女子娴情温婉,琴韵筝和。身侧无论是置青瓷、花枝或古椅,还是灰瓦白墙、画舫渔舟,抑或新式的兰桂坊的咖啡和美酒都是绝美的画卷。同道前辈,花鸟画虽然画的啼莺舞燕、鹭影蓼寒,人却可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醒时诗酒醉时歌,豪气干云。画亦工致中尚意,静若春蚕吐丝,丝丝入扣;动若浊浪拍空,纵横驰骋。数十年修为融入尺方,看似和风细雨数桃花,不温不火,实则雨过平山堂,情满西楼。
这个城市流淌着整个历史的文化,流淌着中国画里重要的笔墨;飘着金戈木版的书香,飘着徽班几百年的遗韵。大明寺的钟声在微风里悠悠回荡,一切那么美,那么平静。像那条二千多年的邗江,没有了刀光剑影,亦没有爱恨情仇,书香墨韵却似琼花的香味在街头巷尾弥漫开来。
古城的人过得舒适悠闲,每一个人好像都比我有时间。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我还有好多刚买的书和纸,心里想着我千里之外的父母妻儿,我还要明天去写一写园林和假山。
小可初至广陵,心却似旧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