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 间:2007年5月18日
地 点:中国美术馆学术报告厅
主持人:
王 仲(中国美术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副主任)
陈履生(中国美术馆学术一部主任)
发言人(按发言序):
潘鸿海、陈履生、王仲、徐永祥、俞晓夫、陶咏白、邵建武、李永林、谢海、王志纯、罗丽、黄河清、范达明、朱德华、宋永进、周瑞文
潘鸿海(浙江省油画家协会常务副主席):我们对这个展览主题的设想或创意,是好几年以前就已经有了的。有了这个创意以后,具体操作起来仍有一些困难,但是这次得到了余姚市人民政府的支持后现在就顺利多了。前一段时间在浙江的余姚市展出后,今天又在中国美术馆开幕,这都是因为很多热心的朋友才促成的。整个创意得到上海、南京油画界的大力支持,包括已故的苏天赐先生,他当时特地到北京请了吴冠中先生题写了展名,王仲先生听到这一策划后也给了全力的支持。当然,整个江浙沪各级领导对这个展览也都非常重视,在这里我要代表我们策划、工作团队向他们表示感谢。
中国美术学院院长、浙江省美术家协会主席、浙江省油画家协会主席许江先生对这个展览非常关注。他特别指出,“江南风情油画”不光是要在题材上表现江南风情,更要在画家的素质与技法上体现出江南的特点。
这个展览所以能得到各方面的支持,是因为它的选题很好。张华清先生说,要继续搞下去。我想,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当时我们设想要做一本画册,然后再做一本理论文集,这些个事情都会跟上去做。我跟王仲先生谈了这个设想,今天又来开这个研讨会,是起一个头。
陈履生:今天,我们坐在一起时间比较短,我们长话短说,谈“文化江南”的问题。“文化江南”是一个历史的概念,江南历代出了很多的文人。就一部中国绘画史来说,几乎是难以离开江南这样的概念。在20世纪,江南出了很多的油画名人,像徐悲鸿、刘海粟等等都是江南地域中成长的第一代油画家,之后基于上海美专、苏州美专,这一地区吸引了全国各地的学子,有相当一部分的学者都留在了“长三角”地区,以艺术教育的“星星之火”,点燃了这个事业的蓬勃发展。
这个展览虽然是两个厅,因为作品挂得密,实际上可以分为四个厅。从某种程度上说,江南地区也就是“长三角”地区,这里油画家队伍的阵容很大。我们今天来看江南的文化,谈“长三角”地区、江南地区,实际上我们也看到,非江南地区的画家也在画江南风情,“长三角”以它的魅力吸引了很多的画家。今天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是:“文化江南”的概念与我们具体的图像之间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以及这些图像给了我们什么样的感受?这些图像和当代文化的发展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这些都是需要我们认真探讨研究的。当然,这对于画家来说,又是另外一个问题:怎样与自己的艺术语言或者是“文化江南”的命题来契合,以及地域文化方面的问题。这些问题是“长三角”地区的油画家所面对的,也是对江南情有独钟的其他文化、其他地域画家们所关心的。
王仲: 我看了展览以后,感觉很亲切、很有看头。我在想,中国油画这几年的发展,已形成了一个形式风格多样的格局,但是油画有亲切的感觉,我觉得还是很重要的一点。这个展览给人以诸多的审美感受,而亲切感也是其中的一种。
这些年关于油画问题进行了多角度的学术探讨,我想,它终归还是同一个问题。我们把哲学界的根本问题称之为“存在与思维”的问题,我们美术界、文化界的最基本问题也是这个问题。通俗地讲,是画家面对的视觉生活与世界之间的关系问题。当然,我们在讨论每一个问题时或者是强调主观多一点,或者是强调客观多一点,客观是百分之多少,主观是百分之多少。但是,我想不管怎么大起大落,主观与客观的关系,都像在如来佛的手心里一样,怎么也逃离不开他的手掌。画家要从自身的角度去处理主观与客观的关系,有的同志强调客观,有的同志强调主观,但是都摆脱不了这两者的关系。这要看矛盾你怎么处理,根据你的生活经历,根据你的审美趣味。
今天的展览,它显示了中国油画的新风,我不知道这些画是怎么产生的,但我相信这是有写生基础和实地的经验,我想潘鸿海组织这个活动也有这个意图。我不讲要“深入”到生活之中,但我们要“看”到生活世界里面去,要用自己的艺术来处理你所看到的。我觉得这种倾向,在当前油画界是为大家所共识、是越来越被大家所关注的。
徐永祥(浙江省美术评论研究会会长):我希望通过这次进京的展览,听听北方同志的意见,北方群众和同行、北方的画家们,尤其是今天到来的一些理论家对“文化江南”的主题概括和见解。
这个主题应该说也是选择得比较好的,这个主题的文章还可以继续做下去。我们生活在南方,大家很清楚的一点就是,我们不缺少灵秀的熏陶,但是我们缺少一些大气。江南的画家来画大气行不行?我们有点靠山画山,靠水画水。完全离开了我们江南的特色是不行的。但是一个艺术家,他的气质,尤其是我们南方的艺术家、南方的油画家,他的气质是需要北方的大气融合进来。我们描写江南的灵秀,灵秀不是小气,但是往往精致了就带来一些小气。
我今年77岁了,去了一次新疆帕米尔高原,到了海拔5200米的高峰上,就是想领略一下祖国的北方、大西南大西北的大气,我觉得这种大气在南方画家中是比较缺少的。这个比较缺少之后就灵秀了,也流露出一些小气,需要北方的大气来感染,把这个东西冲淡一下。我不是说要南方的画家画大气。我有了这次到新疆的帕米尔高原之行,在我今后自己画画的过程当中,可能小气的东西会少一点,所以这个东西作为艺术家的素养来讲,我认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非常重要的。
俞晓夫(上海油画雕塑院副院长):我觉得我们江浙沪三地这么搞,开了一个先例,就好像了却了南方艺术家的心愿,而这种胆魄是大气的,这个行动也是大气的。我实话实说,我们上海方面就显得是临时披挂上阵的,我们和浙江这个情况不大一样,所以我觉得上海以后准备搞一些赞助再做这个展览,我想会搞得更好。因为肯定是一次比一次更好。我先表一个态,这是第一。
第二,我谈一谈我看了这个画展的感想。不管是上海、江苏、浙江,我个人认为,江苏是精灵的味道,浙江是灵秀的味道,上海是杂牌的味道。但是,不管怎么样,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认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是我觉得,听了徐老师说“我们南方缺少北方的一种大气”时,我想把这个“大气”说成北方的“霸气”更合适。因为北京是中国的政治中心,它是一个集全国所有的文化力量于一体的地方,他们这里的画家画出来的东西肯定是综合的力量。但是,我觉得我们以后再办“文化江南”的话,我们要策划得早一点,策划能从大气入手也就大气了。如果不是从大气入手,我觉得还是有一点问题,其实“文化江南”就是吴越人家。我们再办的时候要办出地方特色,我们增强经济发达中心的、不可取代性的、知识分子的人文情怀为主的展览,如果拿到北京来,那就是大气了,肯定还要厉害一点。所以我期待这样的展览,这个展览到北京来肯定会令人刮目相看。
陶咏白(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研究员): 我是江苏江阴人,生活在上海。但是我到北京差不多40年了。表面上看是不是北方人我不知道,但是一开口就是南方人,乡音难改。到什么地方都想看江南水乡,这是我的情结。这个画展是对我的恩赐,看了这个展览,让我回到了我过去小时候的故乡,那么亲切,那么叫我动情。
画画的人不一定都是南方人,也有北方的画家,也有江浙一些画家画的北方,但是我觉得都蒙上了“水”的味道,不管他怎么样,都被水乡所陶醉了。我觉得这次的画展风格多样,很灿烂。总的给我的印象——回家,回的当然是一种精神家园。
这次画展,画家绝大部分都是在写生基础上的趋向写意。也有一些抽象化的,在这里面,有的是“本我”的抒发,我就是玩;有的是表达“自我”对客观现实的认识以后,根据“自我”主体的意愿多一些。至于“超我”的、完全发挥了内心的情绪和感觉的不多。
这次画展,我觉得在各方面做了各种的探索,但是看了以后我个人觉得不过瘾。刚才徐老师已经讲了,小气。小气的事情倒也不是问题,我觉得对于江南文化的“江南”这两个字,理解得还很浮面。我们江南出了很多的才子,我们的文化多么浑厚,但是那种人物在里面没有看到,鲁迅、茅盾等历代人物的骨头都很硬的,这些人物我没有看到。我看到黄鸣的《典》,虽然是几封破的老古书,也是一种文化,给我的感觉是非常震撼,里面的内涵比较深。所以我们不要表面地理解江南的田野,应该挖掘,我们历代的文人在历史上孕育了多么深厚的文化底蕴,像俞晓夫所说的,这些需要的是当今的人文关怀,不要停留在一般的写生基础上,还要多思考。
今天经济如此发达的“长三角”,但是这些在画里面看到的很少,就是像古代的那些东西也很少,现在感觉就是田园。我看有一张画上海石库门的很好。有那么多的有内涵的东西好像在等待我们画家的发现,那肯定是很好很有力量的东西。
你们的“文化江南”是否有冠名权?因为名字太好了,策展人的思想太好了。“文化江南”,很多的地方在动这个脑子。所以,怎么在大的标题下给它有一些好的分支,要好好商量。
邵建武(人民日报社文艺部美术组高级编辑):我和陶咏白先生一样,我也是在上海待了四年,很多文化的东西都是从上海得到的,我在上海上的大学。这个展览猛一看确实有点参差不齐,但是,这个展览对于我来说它很有分量。我们在北京看展览,不管是从小海岛还是从大沙漠来的画家,都是大的画幅,其实小的很精细,很有文化;恰恰是那些大画,没有什么文化,是商品。
第二,既然是“文化江南”,你打这个牌子我就要从文化的角度考虑,一不看你的语言成熟不成熟,不管是老先生还是年轻艺术家;二从结构形式来讲,它不是参加全国性的展览,不是参加一个代表你上海的、代表你江苏、浙江的展览,所以你要有你自然流露的东西。 “文化江南”这个称呼,恰恰是这一点,我觉得很值得研究,或者是值得我们艺术家回去反省:在我们平时的积累上,从文化的角度上来说哪些是缺失的,从这个展览看我们哪些是体现得更充分的,或者是暴露了这个缺失。包括徐先生说的,到大西北考察,那是一种远古或者是北方地域造成的大气。但是我觉得江南不缺大气,鲁迅是从浙江出来的,从绘画的角度来说,从文学的角度来说,从建筑、哲学、历史、政治思想和社会理想状态的文化总体来说都不缺大气;关键是我们对本身文化的认识不要停留在那些聪明上,我们的小桥流水也有大气,我是这样理解的。
陈履生:邵建武先生提出了一些问题,这些问题我想有一些地方我是有同感的。有很多的画家我是比较熟悉的,我一看画展,怎么这个人画成这样的画,就会产生一些疑问。毫无疑问,不仅是在座的画家,画家要应付展览,所以画一些好的画是不容易的。16日我在北京画院组织了张梅溪画家的展览,我也听到同道对她的评价。对于一个在画坛上的女画家,她处于当代中的一种特殊的状态,因为我们整天想着办展览有很多的问题,就很难画一些画。反之在“文化江南”中,我们很难苛求现代的画家有像过去的画家保留的那种状态,很难这样要求。
李永林(解放军艺术学院美术系教授,博士):整个画展的整体实力很强,有不少作品看起来非常好的,非常杰出的。特别是刚才邵建武先生讲的参差不齐,我没有太理解,我感觉差的作品找不到。地方个别的展览质量差的还是有,但是这个展览总体水平还是比较均衡。另外,风格上面我觉得是非常丰富,有各种类型的,包括古典主义的,还有写生的,还有一些年轻的油画家,在精神世界与创作语言上都比较丰富,各个方面的探索都是比较地道的。我具体的感受就是这样的。
如果是针对画展的问题,关于文化、关于江南风情以及它在中国历史上的位置,这种人文的特征,包括徐先生讲的大气,或者是精致或者是小气之间的关系,我个人有一个看法,我觉得文化是无法去创造的,或者从一个局部的角度来讲文化是无法创造的,想去把文化做成什么样子是没有办法的,文化像一种空气那样在我们的生活、生命中弥漫。我吃东西可以,我今天不想吃西餐就吃中餐,这还可以是比较主动的处理;但是对于空气很难,我们生活在这个地方,就得呼吸这里的空气,我们就是在这样一个文化氛围里面,我们生活在江南,就算是短时间去哪一个地方感受一下,也是一个局部的刺激,而拉开一个时间段落,当这种文化状态具备规模的时候,个人是无法改变的。我个人觉得,它是怎么样就怎么样。像俞晓夫先生讲的“不在状态”,如果属于一种文化状态,那么我觉得就没有办法太过多人为的处理。
另外,涉及到江南文化的问题,有一点点这样的考虑。从江南文化的历史角度来说,江南文化总体还是比较地道的,在中国古代历史大的范畴里面,江南文化都比较地道,早期从南北朝起——范达明先生对画展写了一篇评论文章,讲到了六朝文化对江南的影响。实际上,六朝中间真正对江南文化起作用是东晋以后的事情。为什么平安江南,因为北方的少数民族已经把西晋给破坏了,大家都跑到江南去了,这就奠定了南北方的格局。因为文化的纯粹性太高了,在江南把一个纯粹的汉文化一直发展下来。我觉得到明清都有这样一种状态,于是就开始强调南方文化、北方文化的不同。总体上来讲,中国的文化,北方文化的胡气多一些,包括北魏时期的这种影响,接下来到唐朝李世民的家族,北方的胡气逐渐地加重了。但是南北战争以后有一些变化,江南沿海地区商贸的发达促成了西方文化对中国的渗透和进入。油画本身是一种西方艺术语言,在上海地区、浙江地区,它早期的地位是非常非常重要的,闽南是另外一块。所以,在考虑文化问题的时候,深入对待一个大的历史和近现代历史之间的差异,从而造成了现在的现象。这里面的问题很麻烦,不妨引入这么一个坐标,它对于油画的发展,对于美术教育产生的影响,以及对文化、对油画在江南地区有什么样更加合情合理的发展方向,会有一些更加深入一点的认识。
谢海(本展策展人,《美术报》编辑):我是江苏人,在浙江工作和生活,现在又有很多的工作时间在上海,所以,这些年来我策划的展览以江浙沪三地地域文化比较居多。这个展览我最早提的方案是2000年的5月18日,到现在整整7年,这7年,规模和体制到了今天已经有所变化了,但并不等于说,因为有了7年跨度,我们就有更为充分的准备亦或是因为疲惫而削弱了兴趣。刚才有几位老师说,这个展览的一些问题,我在这里做一个简单的对答。
江南的“小气”不是小气,是一种精明,江南的文化就是以这种“小气”而不断发展出来的,江南因为这种“小气”才有了今天。不能说今天的展览因为看不到大尺幅的作品而讨论江南的画家阳刚和不阳刚,这本身不存在因果的关系,尺幅的大与小和运输有关,和展厅的大小相对,惟独不与阳刚有上下文的关系。今天不是一个反映重大历史题材的展览,而是一个文化现象学的展览,没有必要那种大尺幅的画。事实上,我们今天的展览出发点很明确,即能够站在地域文化的立场上,看地域文化对三个地区油画创作的影响。
我曾经说过,考量江浙沪三地整体的绘画格局,其中描绘江南风情风物的,江苏有沈行工,浙江有潘鸿海,上海有俞晓夫,已经很完美了,但是,如果说有这么三个就够了,那也不对,所以,我们想象江南的油画,好像就是小桥流水,就是像潘鸿海这样的,这一定是不全面的。今天我们展览呈现的题材多种多样,风格也多种多样,这个展览就是要让更多的人了解丰富多彩的江南油画创作,也想让人了解江南文化演进过程当中,身在江南的艺术家是怎么样生活的?他们今天画什么画?他们今天想什么?这远比其他我们所要求的,比我们想看到的还要重要。
王志纯(北京画院院长助理、艺委会副主任):实际上,文化江南的难点是画出江南文化,画出江南的风情、景观的特征,对于艺术家是很难的事情。在内涵上、在地域上、在历史文化的感觉上难度是很大的。另外,角度是江南风情油画展,是更大的难度。油画在中国就是一百多年的历史,油画的地域性风格在逐步形成的过程中,不像中国画有很成熟的地域性画派,很成熟的个人风格,实际上中国油画从宏观上来说,基本上是写生的状态,西方的借鉴是很重要的,成熟的地域文化正在形成。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这类的创作活动对于艺术创作的发展是很有意义的。
另外,这个展览总的来说,我觉得组织者、策划人、主持人就展览的丰富性、灵活性给我一个启发。我觉得参展的艺术家,其画面的形式、风格、语言都很丰富,受邀请艺术家自由创作,有自由度,画出来感觉角度多,便于艺术家发挥,所以我觉得这一点是很好的。
看了展览以后还是很喜欢的。当然,其中也有很多有待进一步探索的问题,对于展览的策展者、艺术家都有可以总结的东西,但是今天的总体感觉是好的。
罗丽(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博士): “长三角”区域的文化优势、历史的传承性是非常厚重的,与“京津唐”和“珠三角”相比来说,“长三角”有后发的潜力。但就这个展览来说,我觉得不协调,我说重了请原谅。在这个格局中,“长三角”作为世界第七大经济区,它的发展代表国家的发展。目前这个展览所发射出来的、所传递出来的文化认同性,其实是不够的;我们在当代性问题上,分量是不够的。刚才陶咏白说,感觉是回到上世纪20年代的环境里面去,说明展览在反映当代性、在艺术文化形态上传递的信息量是不够的。
刚才讲,展览还可以系列地组织下去,对参展的艺术家来说可以有很多的主题,应该还可以多元化的、丰富化的。在文化的认同性上,因为“珠三角”是外向型的,对外贸易是非常厉害的,而“长三角”民营和私企参与的很多,实际上我们可以看到这种竞争意识有着文化的传承性。在这方面,这个展览没有体现其丰富性,但是这个展览未来的组织是非常有潜质的。在以全球经济化这样的格局里面,冠以“长三角”、“文化江南”这样的方向,这样的艺术性展览,实际上未来还有很多工作可以做。
再就经济本身说,每一个区位有它经济的互补性,艺术家希望自己有自己的创作特点、创作的特色。实际上,这些都可以和我们在 “长三角”区位的互动关系和文化认同上、在当代性上提出很多的问题,显然,未来的创作空间是非常有意味的。
黄河清(浙江大学人文学院教授):我想就刚才罗丽博士的话题谈一些想法。刚才罗丽博士讲的是展览的时代性、当代性问题,可这个展览恰恰强调的是地域性。我觉得,地域性在这种强调全球一体化、强调经济不分地域的背景下,恰恰是有它的价值与必要性,因为中国的南方、北方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刚才李永林说了,从东晋以后中国的文化有一些往南移了,在历史上江南或者是江浙,实际上是中国的文化中心,或者是艺术中心。北京是中国的政治中心,南方更多的是商业色彩,但是江南的文化底蕴还是存在的。从中国的绘画来看,尤其北京对南方的画了解并不是足够的。
这次展览“文化江南”可以作为一个品牌做下去,至于说“风情”这种提法,我并不是特别赞同。这次展览恰恰不是那么苛求,有一些并不是画“风情”的,是画很当代的。我的朋友孙景刚画的是集装箱、破汽车,恰恰不那么“风情”,这就很有意思。这个展览,更多可以说是江南油画家就够了,这是江南油画家集体的展示。不一定限制“风情”这一块,这未必是一个好事儿。把江南的原生态显示出来,不一定很限制。强调地域性是很必要的,尤其是江南这个地域概念,我觉得是有必要的。关于当代性的概念,我认为并不是说我们画一些工厂、画一些什么就表示了当代性,这样就变成“机械”的“时代论”了。到了当代,我们就要画工厂、水坝,这不一定是非常合适的题材。“文化江南”展示了画家的风貌就是非常好的。
范达明(本展学术委员,浙江省美术评论研究会秘书长):在策展开始以后,主办方邀请我作为展览的学术委员,所以写了一篇文章,但之前还没有看到作品。这篇文章中还有一大块东西,没有收入展览画册。我后来做成了 PPT。如果看了那一块文章或PPT,就会感到,从“文化江南”或者是江南风情角度来说,三地油画家至少是浙江油画家,在近年来确实创作出了很多有实力的作品。
我们去年年初在江苏同里的筹备会议上,在展名中加入了“长三角”的概念,因为提法比较新。刚才罗丽博士说的,它是作为中国经济发展的一个“金三角”来看待的。我在做文章的时候,先解释了一下什么叫“长三角”,因为这是一个经济联合体,而“长三角”的概念今天也可以拿到艺术上,拿到油画领域来体现,它其实是又一个解释。而“文化江南”又确实是从传统文化的角度出发的。我做文章的时候,查了一些资料,上海现在已经有几个研究江南文化的专家。他们认为江南文化与北方文化有很大的不同,北方黄河文明是“政治-伦理”文化,而江南文化则是“审美-诗性”文化,它相对远离政治。我觉得这和我们浙江油画家的作品所体现的风格相当一致。但是这个展览有一些代表性的画家的作品还没有拿出来。另外,我在文章里强调了“写实造型”,这点和王仲先生刚才说的有共同点。你是油画,你又是一个江南风情的命题,你要画出来和北方风情或者是西北的黄土风情不一样,只有用写实的造型来体现,用抽象的方式来表现是困难的。不能说我是江南人就一定画出来是江南风情。但是也要考虑到,江南的一些文化正在消失,包括江南的文化一些传统的特质正在消亡。陈丹青在他的《退步集》说,现在已经没有江南水乡了,和五六十年代的江南水乡已经不一样了。当然,我认为只要有特定的水土,包括自然气候,应该说江南的地域特色还是存在的。我们怎么样把握地域的特色,保留传统的遗存,并把它们反映出来,同时又表现出今天21世纪新的特点,确实是一个比较复杂的课题。
朱德华(“世界艺术品网”艺术中心运营总监):我是作为媒体人兼批评家身份被邀请参与本次“文化江南”油画展的,我还想在此表达我本人对这一事件的关注以及两个角度的认识:一,这是一个典型反映我们眼中的江南文化特色的作品展览,江南的柔美、秀丽、古雅以及兼有某种层面的崇高感等特征,均在作品中充分呈现,典型地反映了江南的风情景观、人文情怀,以及其中透射出的人们的优裕、富足、闲适的生活状态,这种倾向在展出作品中占据了绝大部分,具有极强的代表性。
宋永进(浙江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副教授):我是画油画的,最近在中央美院访学。这个展览在余姚开幕的时候也参观了,这次来了有不同的感受。上次看到就像在自己家里挂的,进去看了很好很真实。拿到这里,进京了,离开自己的家到外面展了,很亲切。这个画展,刚才罗丽博士说的我也赞成——它还不足以反映江南的文化。我在想什么原因?是不是江南的文化太小气了?这个“小气”,谢海也说了,“小气”也许是一种特色。从画家的角度思考,我看这个题目:江南风情油画,这个主题非常好,这个策展很有眼光。但是,思考“文化江南”有一些什么值得我们现在挖掘的,或倒过来思考这个问题:江南文化有什么,哪些值得我们当代油画家吸取?另外一点是,在江南文化里,因为毕竟是很多年延续下来的,尤其近些年没有太大发展,刚才罗丽女士也讲,当代了,我们的生活环境、我们的工作状态变了,但是我们的文化背景没有变。江南文化里面有一些东西和当代不相符。在当代,我们不能离开生活的大背景。我们画家现在应该考虑,如何面对大家所关注的问题,思考大家所生存的环境等问题。这样的思考,不一定会小气。
周瑞文(本展策展人,浙江省油画家协会副秘书长):其实不是画什么,而是怎么画的问题。提到当代性,“长三角”经济的发达,是我们所想象不到的。如果到义乌看一下,到温州看一下,他们做的事情非常大气,哪怕是做画框,他们居然一年能做几个亿。我到香港,我说我是杭州的他们不知道,说浙江的不知道,说义乌的大家都知道。浙江造了一座桥,有三十多公里长,都是几百亿的项目,这些项目都不是国家出钱的,都是私人老板投资的。所以,从大气这个角度来说,有些可能是我们想象不到的,包括现在对文化遗产的保护——改造一个乌镇投资了三四个亿,他修复了古老的房子,你走到这条街,你就会想到,茅盾先生从前在这条路上是怎么走的。
对于画家来说,不在于画什么,而在于怎么去表现。我们看里面那两个展览,其中一个叫“中国美术创作院首届院展”,说他们的作品很当代性,谈不上。一个杨飞云,所画的也谈不上当代性,但是表现手法值得我们考虑,我是这样理解的。我想从策展人的角度说这一些。从我们现在来讲,我们当初先开一个研讨会,再有了作品,展览可能会更好。但把作品展出后再讨论,对未来是有很大帮助的。
潘鸿海:抱歉,时间不太多,但是越谈越深入。我在上面很高兴也是很发毛,很多问题也是我自己事先没有考虑到的。谢谢大家对于展览的支持,在百忙当中来参加这个研讨会。
(中国美术馆学术一部录音,范达明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