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中国人物画坛出色的女画家屈指可数,其中之一便是江苏的胡宁娜。自1984年第六届全国美展以来,她的作品就不断出现在各类大展中;她那以端庄文静为主要特征的工笔重彩人物画风,也早已深入人心。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自从2006年初她参加“中国画画世界”的艺术活动,远赴南美洲采风写生,归国后的创作像是得了“魔法”,确切地说像是得了什么“灵丹妙药”,猛然呈现出全新的艺术风采,使我和所有见过这批作品的圈内外人士眼睛一亮。《南美之风》、《南美舞韵》、《狂》、《热舞》、《桑巴鼓声声》……那狂欢的氛围,灵动的旋律,绚丽的色彩,飞扬的线条,汇织成一曲曲洋溢着浪漫豪情的、自由倾泻着生命活力的交响乐;它们饱满、炽烈、盛大,如天马行空,狂放不羁,而毫无矫揉造作之感。这是一种当今人物画坛罕见的、甚至从末见过的绘画形态,是动美、壮美、墨彩之美、充实之美的和谐协奏。这种美,令人激动,令人震撼。
刹那间,我的脑海中忽然涌上唐代敦煌壁画的映象。审美经验告诉我,一定是胡宁娜的作品与它们之间有着某种共性\某种内在的关联。于是,我脱口而出:“这是南美的敦煌壁画!”谁知这句并不具备严密逻辑性的比喻,竟引起许多同道的共鸣。
胡宁娜在2006年初应邀参加了“中国画画世界”出国写生,奔赴南美洲。地处热带地区的巴西,带有原始野性的风土人情,令她激情澎湃,如逢知己。尤其是火辣辣的、群体参与的桑巴舞现场,那棕色的皮肤,狂放的舞蹈动作,奇异的服饰打扮,震天的鼓声节奏,纵情地、无拘地焕发着人性的生命光焰。胡宁娜身处其间,荡气回肠,不停地拍照、画速写,她要永恒地留下这令她激动的一个个美好瞬间。她预感到,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那个可以成为她的“聚焦点”的创作机缘。
果然,在归国后的创作中,胡宁娜进入了“蓦然回首,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的高层境界。在这些新作中,我们看到的女人和男人们,犹如自由飞翔于无涯空间里的“天仙”,到处是灿烂而天真坦然的欢笑。一眼望去,映入视线的首先是满盈盈的气势,金碧辉煌的色彩,似乎有无数股五彩祥云在疾速流动;定睛细看,却是由画中人物的发型、头饰、衣着和不可名状的织物所构成的艺术旋律。而在其中起着主干作用的,则是那些贯穿于整个画面、流动如生、变化多端的线条,而且是墨线。显然,作品有地道的中国画传统神韵,而强烈的视觉张力与饱满结构,却又是崭新的、现代的、个性化的。
胡宁娜竟能在南美之行的感悟中,将她多年积淀的素养与秉性,发挥运用得如此痛快淋漓。这使我想起唐代张彦远《历代名画记》中的一个著名论断——“境与性会”。一旦客体境象与画家主体情性完全合拍,两相融会,就有可能创作出优秀作品。胡宁娜正是在南美之行的审美发现中,实现了“境与性会”、“物我合一”,于是水到渠成,艺术飞跃,绽放出绚烂的个性之花。
胡宁娜艺术新风的成功还有另一层意义,那就是针对“中国画如何表现异国风情”的课题,提供了一种新的解答方式。20世纪以来曾有不少中国画家在做这方面的探索,以山水风景画居多。画异国人物影响较大的有徐悲鸿、叶浅予、石鲁、亚明等。他们积累了不少经验,但尚有深入挖掘的广阔空间。比如,如何准确理解不同国家的地域特征和文化背景,以及由此而形成的国人的精神风貌?如何根据不同的风土人情而运用不同的绘画语言形式?又如何在异国题材中展现中国画家的个人风格与独特感受?这些都很有学术价值和实践意义。胡宁娜以她对巴西民风民情的准确理解,对自我潜质的尽致发挥,二者天衣无缝的和谐契合,取得了创造性的成果。(原文较长,选用时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