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艺术品经济价格的因素有许多,主要是作品本身的艺术价值、艺术史意义,公众的审美趣味、艺术家的创作态度、传媒力量的运用等等。但是,从艺术品市场的角度来看,艺术品毕竟是市场中流通的商品,所以艺术品市场本身运作与发展对于其经济价值的影响,值得格外重视。在当代相对宽松自由的环境下,相比较于众多的影响艺术市场的因素,我一直强调艺术品拍卖更易受潮流影响。或者说,艺术品市场更是一个潮流运动的过程,是一部积累的历史。“它不仅包括了自身的运行制度、游戏法则、参与人群的长期积累,还包括由它所引起的全部效应是积累。”它是具有自己内在规律性与固定规则的社会“游戏”,是一个可以引导与制造的“人气场”。所以,人为策划的潮流风尚有时候更加能够引领和影响艺术品的经济价值。
在这种情况下,谁是潮流的引领者,谁就将立于不败之地,并获得最大的利益。当然,引领潮流不仅仅需要足够的经济实力,更需要对于艺术市场的灵敏嗅觉与准确判断力。2006年秋,当苏富比拍卖公司在香港以1.166亿元成功拍出“大明永乐年施”铭款鎏金释迦牟尼佛像后,我在一篇文章中说,“我们期待,国内收藏家引领世界中国艺术品收藏潮流的那一天早日到来。”拍卖市场的事实证明,这一天的到来还要假以时日。
因为,对中国的艺术品市场来说,西方社会一直是中国艺术品市场潮流的引领者。多数情况下是等到人家拍卖出高价了,才发现这些作品的重要。结果无论是拍卖行还是收藏家,一窝蜂地跟进,有的可以分一杯羹,从长远的眼光来看,恐怕更多投资者要接下窝囊的最后一棒。这种情况虽不普遍,但也绝不是个别现象。虽然近几年国内艺术品市场异军突起,行情火爆。但直到今天,西方引领潮流的情形依旧没有太大的改变,并且已经波及至中国当代艺术家的作品市场。通过去年和今年两年的良好运作,纽约苏富比春季拍卖会已经开始成为中国当代艺术的风向标。
最为关键的是:通过中国当代艺术的拍卖以及种种的分析可以看出,无论是拍卖界还是理论界,我们还没有充分地认识到艺术市场中“潮流时尚”的特征及其重要性。为什么又一个潮流被海外开启和引领。
简单回顾一下中国当代艺术拍卖的崛起过程:2004年开始,苏富比和佳士得的中国当代艺术品成交额开始大幅攀升,至2005年底,交易额一年之内增长了10倍以上。而2006年春季拍卖会,普遍被认为是中国当代艺术品市场行情启动升温的开始,这一段时间,在纽约苏富比等国际市场上,中国当代艺术纪录频出,屡创天价,刘小东、张晓刚、陈丹青三人的拍品在短时间内分别突破千万元人民币大关,吹响了中国当代艺术上涨的号角。
出人意料,2006年苏富比秋拍中,虽然成交额高于春拍,但65%的成交率相比较于春拍的89%有大幅下挫,诸多中国当代艺术领军人物的作品流拍。但就这拍卖而言,也有诸多亮点,只是中国的当代艺术家不再集体受宠,有所分化而已,并且,更年轻一代的“68后”中国新生代艺术家作品表现出强劲的势头,总体的成交率超过了大牌,许多“68后”艺术家更是在海外创下了个人作品的最高纪录。
受其影响,2006年秋拍不少内地拍卖公司都把中国当代艺术作为主打,期待中国当代艺术能乘势而上。事实证明,这一策略是有成效的。2006年11月21日北京保利“中国当代艺术”专场拍卖中,刘小东创作的巨幅油画《三峡新移民》创下2200万元人民币的全球中国当代艺术品最高纪录。香港佳士得举行的“亚洲当代艺术”拍卖中,成交金额前10名被中国画家包揽,其中张晓刚一人独占5席,5幅作品成交额5380万元港币,创下中国当代艺术个人成交额最高纪录。苏富比全球亚洲艺术主管斯奈德表示,2006年是分水岭,“在国际市场上,2006年是中国当代艺术年,全世界对中国都有了空前的认识。”
2006年中国当代艺术品在市场上骤然掀起的热潮,让不少参与者感到既兴奋又迷茫。正是这种不确定的心态,也使得市场冷热不均。比如,一向被视为中国油画和当代艺术风向标的中国嘉德拍卖,在2006年秋季当代艺术品拍卖中,只有66%的成交率。
在这种不确定的心态中,收藏者的心态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纷纷出炉的“千万级”作品,让人们对当代艺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一夜成名”、突如其来的方式则多少让人有所担忧。不要说收藏家,艺术家自己也蒙了:作品频频突破高价的张晓刚认为,“作品在市场上迅速被接受、炒热,这对中国艺术家而言是从未遭遇过的,因此也无法对此进行判断。”熟悉他的另一位知名画家说:“涨得太凶了,简直不正常。”他认为,这其中多多少少有炒作的成分。
炒作!泡沫!通过媒体的许多文字我们可以发现,许多专业人士是这么认为2006年中国当代艺术的突起的。
殊不知,这正是艺术品市场自身运作的内容之一。
我们常喜欢用“炒作”这个词,来描述一个事件被包装、传播和宣扬,获取名或利的过程。在一般人心目中,它更多地带有贬义的意味,但一个包装、运作、输出的过程,确实是艺术品市场所需要的,也是艺术品市场运行的内容之一。比如精美的图录、高档的展示、精心策划的宣传、适当时机的选择等等,所以它不应该是贬义的。正是在这一系列过程中,同样的一件艺术作品比画家刚从画架上完成的作品,增加了价值。虽然拍卖会上成交作品的拍出过程是短暂的,但其成交的价格却与背后的“功课”有着莫大的关联。如果这个“功课”过程中不产生价值的话,那么艺术品市场也就不存在了。
进而,说艺术品市场存在泡沫也难以确定。艺术品投资不同于实物投资或者是实业投资,因为其成本(有形的与无形的)相对明确和具有可对比性。艺术品的价格更多地具有抽象性,很难被具体的认定,虽然这是初入门者最关心的问题。世界最昂贵油画、美国抽象派画家波洛克的油画《第5号·1948年》,从物质的角度看:一张长1.2米、宽2.4米,涂了颜料的纤维板;从创作的技法看,是画家将黄色和棕色颜料随意泼洒出来的;从稀有程度看也绝不稀奇,因为波洛克的风格导致了他相对是一位高产的画家,它是怎样以价值1.4亿美元的呢?如果不放在艺术品市场这个运动的环境中,恐怕也只能用泡沫来解释。
艺术品市场的终极——艺术品鉴赏本来就具有“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的特征。艺术作品的价值虽然有高低,在具体市场运作的过程中,却不可能进行具体量化,即使一个艺术家的作品相对稳定,我们也不能说他的每一件作品的价值都一样,在不同的情况与不同的人群眼光中,其价值可能有天壤之别。如果一定要说有泡沫,那只能说:潮流就是泡沫!艺术品市场是种有着一定历史、参与者公认的、真实存在的经济运行方式,涨涨跌跌是艺术品市场基本特征,如果仅仅被看作是泡沫消长的过程,无疑是不确切的。
甚至有人认为,2006年当代艺术品的非常高价现象,是艺术界人士参与拉高价格,是艺术界的自打自脸的充胖行为,这看法似乎更不靠谱。首先,推动中国当代艺术高价的是海外市场;其次,数几亿元人民币的资本运作不是一笔小数目,国内艺术家若有这个本事,恐怕不会等到现在;再次,高价拍出的作品都是艺术家早已经出手的作品,并未给这些艺术家带来多少直接的好处(间接的影响当然是必然的),所以就有连艺术家自己也大呼“不正常”的说法。
在这个过程中,艺术家看不懂是有情可原的,因为艺术家不是收藏家。在一个发达完善的艺术品市场运作体系中,真正的艺术家只是艺术品市场的源头——在提供产品的这个环节中起作用,在艺术品市场的运作中基本就不参与了。但是一些市场人士或理论人士看不懂,就容易误导。2007年初,正当许多人费尽心思,琢磨中国当代艺术品火爆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玄机的时候,纽约苏富比春拍开始了。
纽约苏富比春季拍卖会因其出色的成绩,已经见诸各大报端,在此简述:3月21日,纽约苏富比春季拍卖会落下帷幕,中国当代艺术行情继续火爆。此次拍卖会当代画作部分大部分是中国当代艺术家的作品,总成交价超过两亿元人民币。国内知名的当代艺术家张晓刚的作品《血缘系列:三个同志》被重点推荐,以2112000美元的价格成交,被欧洲的一位私人收藏家以电话竞买的方式拿下。张晓刚的另外5件作品以45万美元到200多万美元不等的价格易主,总成交额超过400万美金。此外,岳敏君的《金鱼》以1384000元的价格成交,打破了画家个人单幅作品拍卖的最高纪录。整场拍卖会最大的黑马——写实主义油画家冷军,他的作品《五角星》以120万美金的高价成交,将去年在中国保利秋拍中拍出的《世纪风景之三》572万人民币的纪录远远甩在了后面……
对于这场拍卖的成功,国内某报道文章的第一句话是:“关注中国当代艺术的人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这话可能确切地描述了当前国内关注当代艺术藏家的状况,但仔细想想,却实在是令人心酸。我们的艺术品,却需要“飘洋过海地去看它”,其价值定位的话语权在人家手里,我们做得只是眼巴巴地等着人家的成交价,然后把它当成风向标!我相信这与文化霸权之类没有多大的瓜葛。市场是自由的,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些购买者未必了解和喜欢中国当代艺术,这只是有预谋的计划,但我更愿意心悦诚服地把这看成是投资眼光的预谋。因为,推动中国艺术走向国际市场,毕竟是好事;此外,这也是国外投资者对中国经济信心十足的一个证明,他们相信中国艺术会伴随中国经济的腾飞,有更好的前景。
中国经济日益发达了,从世界范围内中国藏家参与拍卖的情况看,金钱似乎不是大问题,对于艺术品市场的研究与判断却是最难的,也是最珍贵的因素。我们无法达到引领潮流,恰恰反映了我们的艺术品市场还处在一个“奋起直追”的阶段。但我们有充足的理由重视、正视并研究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