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来,一直拎起心思做事,紧张忙碌旅行,到昨晚才稍稍放松神经。今天想睡个懒觉,可是生物钟已习惯7点醒来,见夫人尚有睡意,不忍叫醒,便径自起床,简单漱洗后,提了画夹、三角架,背上相机,随手拿了瓶可乐出门。
这几天静下来,准备作些对景写生。自去年十月和我们浙江画院同仁们在浙西畲乡泰顺画过廊桥后至今还没有好好写生过,心里还是有点痒的。这次带了工具,就想空下来画一批欧洲写生。来挪威前和孙永老师去画水乡,看孙永老师画了三天,自己只画了两张。唉,也该补补课了。
写生不是对眼前景物的简单模拟,它是画家将观察到的对象个性和自己的感性真实融入到笔墨形式之中的一个体验过程,是在自觉状态下体验自然新鲜感后的一种创作冲动,有冲动才会出好作品。忆往昔,李可染先师在1957年和关良访问德国时进行长达4个月的实地写生,使可染先生在笔墨运用、造意处理上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我们这一辈人不敢奢想能有多少的“黄袍加身”,有一点小小的收获,足矣。
马路对面有条小路通向树林深处,那种颇有我《西湖忆写系列》作品中的神秘感,让我很有兴趣探个究竟。林中有几十户独立木屋,在这里不叫别墅,只是住宅的概念,除了城市有多层公寓,一般有固定职业的人都选择在郊外的林中建木屋居住,然后开车去上班。他们开车的礼让素质,使并不宽敞(一般来回二车道,高速除外)的马路从不堵车。
挪威地广人少,所以土地使用不是问题,你想建房,只要不是国家已有规划的土地,打个报告批一下就可以。这里的人们也不贪心,二间二层楼足矣。也不造围墙,除了彩色的房子,黑色的柏油路,就是绿色的草地,几乎找不见裸露的泥土。
在路边写生时听见林中传来火车停车和起动的声音,不过这声音更像地铁,但我深信不疑附近林中定有车站。我想象苏联电影里砖木结构的小车站,那是我心仪已久的拍摄对象。路旁树林太密看不见车站,走了一段路才发现原来铁路在山脚下,我所在的树林是个小山头,而且居民用的小路不通车站,要回到大路,从别处绕过去。
下午,阿海约了别人去瑞典采购物品,那里的超市大,物价便宜,我要阿海带到去瑞典半路上的一个山坡前,前天从瑞典回来的时候经过那里感觉很好,很想把它画下来。
这个小山坡精致优美,数十户人家点缀着它,古典现代参差相间,远近疏密错落有致,屋后层林掩映,房前绿草如茵,左顾有丘陵山坡,右盼有绿野阡陌,粉红色的果树穿插其间,各种汽车点缀其中,交相辉映,近处有大片麦田相衬托,绝对的北欧版世外桃源。
路边有木结构公交站,造型别致,简洁实用。在如此抒情的环境里写生,不禁使我浮想联翩。如果现实中美丽如画的世界去PK理想中描绘的桃源之境,那么我为之努力的写生是缩小之间的距离还是放大之间的空间呢?
刚动笔构房屋线条,便想起龚半千的话来:画屋要设身以处其地,令人见之皆可入也。
一个人的世界总是静静的,想东想西,哼几首小曲,喝几口可乐,微风习习,麦浪层层,这张写生画了整整2小时,是现实,是梦境,直到现在我都无法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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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真有意思的佳美便要跟我出去写生,有模有样地一手拎着三脚架,一手拿着她的可乐,自顾向前朝柏油小路的林中走去。那是和昨天不同的另一条林中的路,她常去的儿童俱乐部就在湖边的松树林中。坐在十几米高松树围绕着的红色木屋前,看湖山清澈,波澜不惊;听松风私语,琴鼓鸣奏;闻草木幽馨,野卉吐香;思城市喧嚣,林泉静寂,此番闲情雅致的惬意人生,真如魏晋士大夫退隐山林水泽,行卧松下林间,清流暖酒,石上题诗般的自在悠哉呀。
一张写生在古今中外、思绪飘荡的白日梦境中完成。刚要画湖对岸的树林和露在湖边的木屋、船坞及几艘刚油漆完的白色游艇,佳美便拉着我要去看红木屋里的演奏。我说在这边听得见,她嚷着说我看不见声音从哪里发出来,你不带我去我不让你画画。我拗不过她就跟着她溜了一圈,回来刚坐下一会,佳美又跑来说我们去玩滑板(湖边有个滑板训练场)。我说我不会滑,她说我们去看不是去滑。嗨嗨,童心真趣,尽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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