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不但应追寻它自身的发展规律,还应追寻其对生命价值意义进行艺术创作的规律,体现对整个人类命运深沉的忧虑和关切,以探索宇宙之谜,提升生命的意义。
考入中央美术学院,这是我从艺道路上迈开的坚实一步。在这里我不仅受到了扎实的基本功训练,而且幸运地遇到我的艺术启蒙导师——黄永玉先生。先生的艺术风格对我影响至深,相当一段时间我无法摆脱出来。我渴求创造自我的语言,准确到位地表达我的情怀意境。20世纪70年代初尝试重彩画,感觉较自由地飘游在自己的天地里,探寻既属于自己又具有时代意义的艺术词汇。从1979年人民大会堂所作的《石林春晓》到云南“申社”画展,北京“云南十人画展”,香港“现代重彩画展”,尽管处于探索阶段,我终于从黄先生的艺术风格中走出来了。点、线、面及符号所展现的生命图形的夸张变形,似是而非,似非而是,似抽象并非抽象。更不同于具象绘画。它避免具象绘画的约束,抽象绘画的随意即兴,冲破时间和空间的局限,开启平面绘画多层空间之门。
我着迷于飘逸凝重的线条里,纵情在绚丽优雅的五彩中。我运用的线无须为模拟自然的质感形态效劳。我的线是为表现物质的精神实质而存在的。节奏、旋律是它的艺术生命。在抑扬顿挫之间的谐调和对抗、追逐和耦合、飞跃和消逝、伸展和收缩、平静和紧张……线像旋风那样激烈,大海那样深邃,空气那样明丽,翱翔在自由神奇的艺术太空中。我的艺术在线的形式语言中运用到极致,并富有时代感。
1983年秋天,我应美国南加州大学的邀请,赴美讲学。我带去的一百多张画,使美国人耳目一新,给美国画廊注入了新鲜的活力。一位文艺撰稿人说,她想和画中的人跳舞、倾诉。发行我的画的公司老板芬格哈特先生讲,他被我的画俘虏了。我的画拿到他们公司的画廊,没有装框,没有打广告,大约半小时就卖掉了一张。第一次个展售出30多张。1985年早春的纽约艺术博览会,人们告诉我,我是第一位进入美国大型艺术博览会的大陆画家,也是此次大展唯一的一位重彩画家,第一次向众多的西方人展示了现代重彩画。康乃狄克州新英格兰当代艺术博物馆馆长亨利莱斯先生,碰巧参观了这次博览会。他被我的画所吸引,在他们博物馆为我举办了个展,当地报纸头版做了大幅介绍。这些画一直在美国博物馆及艺术院校画廊巡回展出。我在云南生活过,从云南来到美国,还引荐了很多云南画家给画廊。我所属的公司为方便宣传,就把重彩画称为“云南画派”,并出了一本精装的“云南画派”画册,造势宣扬。顿时,美国画廊兴起了重彩画热。1988年秋季的洛杉矶艺术博览会,我代表参展画家向市长柏纳迪赠送了“云南画派”的画册。洛杉矶时报地方版头版报道了我。纽约皮斯万博物馆收藏了我的一张画的幻灯片作为“云南画派”的代表作。为满足市场的需求,在画商们的策划推动下,到1989年秋季的洛杉矶艺术博览会,参展的重彩画家达30多人,盛况空前,成为美国艺术市场轰动性的佳话。
1987年正是重彩画开始热闹的时候,我退出了“云南画派”的各种庸俗的商业活动。画是画家感受周围世界,表述自己,与外界交流最好的、特定的方式。至于和画无关的渲染、张扬,则是心虚、多余,不务正业的体现。真正的画家不编造神话,神化自己,而是一心一意创造自己的语言。世界艺术史所记忆的是对人类有创造性贡献的艺术家。真正的艺术不是属于个人或某民族的,它是全世界人民的精神财富。从上世纪70年代起,我一直在探索现代重彩,用丙烯也用油画颜料等其他材料,在高丽纸,也在亚麻布等材料上涂抹,是否还算重彩对我来说实在不重要,由评论家、由历史去定位。无论风风雨雨周围怎样喧闹,我始终不渝地执著于我的艺术理念,画我心中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