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耀义在上海这样一座现代大都市搞中国画,正应了郭沫若所说,“五四以来的中国就像一位葱俊的姑娘。”开放三十年来,上海的中国画正应了开放,春萌如茵,古老的中国画真正的葱俊出新,也就是现代起来了。而任耀义由于得天独厚的地域文化和自身艺术的禀赋,也踩上开放之路,华采画风一引新风,有了新成就。
我们所说的现代中国画风是在文艺复兴的15世纪随着西风东进脱去了旧学的长褂,而扬步新学起来的。任耀义说:“我的中国画起步是承油画的,那时不但搞色彩,对着人体素描一画就是十年功。”“以后为了扩展中国画的题材,又经常深入生活画速写。”我所以评论任耀义的中国画要引入郭沫若如此激情新鲜的如诗的语境。正如任耀义的画语录所说,他的中国画带有文艺复兴新启蒙的新美感。任耀义画中国画与传统的士大夫清玩伏案的文人画不同,早期的文人画过于清玩而直往静照美的一面去。在这里我不是说中国画不要静美,因为中国画的静是静中生动,气韵生动本是唐张彦远的六法首法。任耀义为此以色画墨,随类赋采,真正色韵生动,也就是葱俊起来了。正如诗品所说“空坛写春,古镜照神”是中国画的上品。以色彩的气韵生动,任耀义的画风真是扬眉吐气。色彩的厚重使画面顿生气势,使任耀义的画风跌宕生风,任耀义画面的墨韵不是不清新,情靓之处灵动得很,为使画面酣畅起来,任耀义一改前辈小笔触,轻描淡写的抒情的小品画,一笔上去浓墨重彩,很有黄胄先生画塞北风光的爽直,彩套在景物最坚实与闪亮处,色彩的韵律就有了交响之感。我们常说中国画的创新要有现代感,何以现代,并不是舍形去笔的抽象,而是以形传象,在任耀义的画中像既是笔,也是墨,而且这种墨是更广义上的现代色块,这样的造象与挥洒使画面的人物比起前辈单线,小笔的刻画更具“大江东去,浪淘尽风流人物,更看今朝”的现代新美。在这里不得不表一下任耀义从浙派人物画的所学中走出新路,在浙派人物中,形与笔姿紧扣一环,但与海派人物比,前者清丽,后者华采,任耀义前者取其清,后者扬其华,这样表现出的放牧娃与北派的山里娃相比更具南派人物的风貌,而且拂上了一抹南方柔美华采的特征,更具海派人物的现代,一娃耀然画面,厚重出韵,逸放之处生动活泼。这样使任耀义的人物画在与山村之景融合时,人物不是衬景,而是主景,人物在画面中可以任意地占据画面的主景。所以,任耀义特长于作长卷,而其中的景致又不拘小而弱了画面的主题。无论从笔墨看,还是内容看,互相映照别样红,跳出了前人的中国画过于抒情,而留白太多,色感太弱。任耀义的长卷画就是在现代人重人物的“态”上大做文章,“态”在现代艺术中,即是姿也是画面,任耀义的人物姿态是大姿态,完全在墨色的张扬之中作态,用现代画语录就是“秀一把”,尽情尽姿地展现。
宗白华说,艺术的一面是在生活中获得灵性,另一面是在精神中获得畅想,任耀义的国画在这点上获得了生命的情采。这使我想起上海的前辈画家大多是从异乡来上海后画风异军突起的,为何会有这种现象,真如任耀义所说,人的气度对画风起推波助澜的作用。上海这座大都市虽无古迹野风,也无名山大川,但在这样勃发出新、日新月异的开阔氛围中,人练了眼,王阳明心学认为,传统虽有理性的一面,但成为艺术,心与艺是相通的,心胸为开,画风为阔,这是相辅相成的,真如任耀义的姓名一样,挥洒任意耀一“义”。义在古字中是意气、精神、主见。任耀义的中国画充分张扬了任耀义对开放中国画如何传承出新的主见。中国画在当代就是画大场景,笔墨要大笔酣畅,如恽南田所说,要画得燕舞飞花,声情并集。为此,任耀义的画中还探寻水墨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北国风光。“当代的国画家在舟楫的便利下,使放眼开阔,所以,我画人物,也画山水花鸟,使之在丰厚的土地中厚茂朴森起来。”任耀义的山水与古人一味沉浸皴法的山水不同,一笔上来,金石为之顿开。几十年的功力下来,任耀义的笔力特见势,吴湖帆论画云,国画之韵在势,而势之本笔势。任耀义就是在这点上将山水认作笔力的展现,一山一水、一石一树都见书韵之势。任耀义作山水很爽,大笔上去一去南派山水的腻味,风爽高洁,见骨见势,打破传统山水一波三折的多情,将齐白石山水中充分展现金石味的笔势用到山水中,使山水与金石之势合在一起,充分解构了骨法的古趣与现代出新。这样,任耀义的山水色采非常简明、厚朴,走出了南派出水的小家子气。一方承浙人的情采,一面张扬北人的势骨,任耀义画意生大趣。趣就是势,势就是韵,韵就是文人画味,任耀义的画兼而有之,耀大画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