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发展,一日千里,我们再骑只小毛驴,像当年李白从安陆到襄阳鹿门山拜访孟浩然那样,一趟走上十天半月,人走到哪里诗吟到哪里酒喝到哪里友交到哪里,恐怕不可能了。既没有那时间,也没有那心境,在时时处处都需要钱的当下,你不吃饭了?再说连毛驴也找不到哟。时代频率改变,生活节奏加快,使我们难回当初。我们只好匆匆忙忙走进麦当劳、肯德基,买只汉堡包或鸡腿,或者到中餐店左手抓根油条,右手拿杯豆浆,坐到公汽上边走边吃,手里的食物吃完了,上班的地点也到了。虽然火车提速了,高速公路修到家门口,可年复一年的日子似乎越来越短了,春还没来得及享受,可夏天已经到了。日子总紧巴巴不够用。我敢断定,尽管全社会识字人增多,人们学历提高,读物越来越琳琅满目,可真能静下心来仔细读几部大部头的人却越来越少了。为什么?那《红楼梦》还是《红楼梦》,《巴黎圣母院》还是《巴黎圣母院》,原因是读书的社会环境发生了变化。桃花源人可以“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现代人行么?于是,被杜甫称为“翡翠兰苕上”之类的短小精悍的书刊文章、电子读物热起来,我们称之谓“快餐文化”。
在书法艺术领域,同样存在“书法快餐”现象。“人书俱老”的观念经受着挑战。有的人字没写上两年,竟能一鸣上国展。有的人写了一辈子,却一次次名落孙山。我遇到好几个地方上颇有名气的书家,在谈到某某年轻书法爱好者第一次投稿便上了国展,说这某某人在投稿前还在向他们请教,请教他们该如何落款如何钤章等等,想不到请教者上展获奖,老师们却榜上无名,这不是给大家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么?于是大不解,纷纷摇头,挂不住脸。在我看来,这种现象首先说明两个问题;第一,有道是“青出于蓝”,第一次投稿就不该“一鸣高中”了?入展获奖就必须要经过千击百劫的磨难么?否则人才怎么能脱颖而出呢?初生牛犊不怕虎,也许这作者确实是走了一条新路;其二,说明评审工作不按资排辈,唯以作品说话,敢于提携新人。其次从反面来看是不是也说明两个问题:其一,有的人专门迎合时风,虽不肯下苦功夫,却又想摘桃子,于是抄捷径,走近路,急功近利;其二,这评审到底怎么了?还有没有准?还能让人信服到什么程度?
于是我想说:人们要是遍临名帖,将百家融会贯通之后,才敢在大展时铅刀一试,那恐怕很难有出头之日了,于是有些聪明人,学上一种碑帖,研究当下风尚,靠悟性来点技巧,果能打动评委的眼球,于是入展了获奖了。从能选择捷径,搞快捷方式获得成功,说明这种人是有一定悟性的。可这类人,获得成功之后,要善于总结经验和不足,不要陶醉在收获中,觉得自己就比别人强。要潜心踏踏实实磨练真功夫。《水浒传》里有个假李逵,弄套李逵的衣衫弄张李逵的黑脸操两把李逵的板斧,便当路干起捷径发财的勾当来,遇到真李逵时,便露馅了。那假美猴王,不管如何地千变万化,还是要在真的美猴王面前现出原形。只有有了真功夫,才能“走遍天下都不怕”,才能留下经得起历史检验的好作品。许多在大展中入展获奖作者后来花逝烟灭,成为昙花一现,终因为功夫不真,吃了快餐消化吸收不良,结果在马拉松式的长跑中落伍掉下队来。
于是我还想说:那些潜心修炼真功夫的书家,也不要因为获奖不获奖而妄自菲薄,有道是“沉舟测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面包总会有的”,关键是我们既要有扎实的功夫,还要有可贵的创新。况且,书法艺术水准高低,通过大赛评审是一种检验,但也不是唯一的标准。譬如学生高考,分数高的并不一定就算能力强,但大学录取学生总得有一种方法呀,总不能回到贫下中农推荐上学的那个年代吧?虽然哪种方法都不十全十美,总得有一种方法,于是还是考试,还得评审。看看当代有些极具影响的书法家,他们并没有在什么展览上获过大奖,但一点儿也不影响他们作为大师级艺术家的社会影响力。这又怎么解释呢!有的人读了半辈子书,文凭得用箱子装,可是进入社会百无一用,这样的人也不算少哟。
看了我的观点你会发笑,可我的中心意思是,艺术家最终要靠作品说话。谁来说话?评审是一,人民大众是一,历史检验是一也。艺术作品只有优劣的区别,没有古今你我之成见。
所以,快餐者,有快餐的得失和取舍,来得快,效率高,但如果吃的是垃圾食品,早晚要出问题。温火炖的汤,速度慢,需要假以时日,但味道足,滋养人。我们不是说书法对作者重要的功能之一是养性修心吗?浮躁和急功近利就是修性不够的表现。在竞走之路上,最先到达目的地的可能不是健跑的小兔,却是持之以恒的乌龟,但要真的慢到头白还在泥古的围城里徘徊,也不可取。人们热爱某一行当,总还是希望能有所成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