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是探索人类的感性世界,艺术作品包含着艺术家的感性经验,而感性经验中,潜意识是占主要的,而且它又是艺术家最真实的自我表达。阿恩海姆说过“艺术之所以令人尊敬是因为它有助于人类理解这个社会和他自己,并把它所理解的和确认是真实的东西展现在他眼前”,研究艺术作品中的潜意识有利于艺术家更好地自我表达,探索一种新的表达方式。
曾经传统的主流文化多注重“意识”,强调人在理性状态下对事物的判断,而国内外从事潜意识研究的人们只是从心理学的角度研究,并没有真正从艺术的角度出发,研究艺术品和潜意识的关系。弗洛伊德只从心理学的角度指证出人类“潜意识”活动与心理行为的密切联系。他在解释人的心理构成时,就使用过一个冰山的比喻,认为处于水面下的大部分冰山就是“潜意识”。在人类的感性世界方面,潜意识如此之重要,对于艺术家的情感表达可以说是意义很大。
达利的画作受心理学潜意识理论的影响较深,创作成为自我阐发、自我分析的一种方式。达利的画里常常出现许多抽屉裸女,抽屉有些打开,有些关闭。有哪些抽屉是可以打开给别人看的?有哪些抽屉甚至永远也不愿意打开的,封闭着连自己都害怕碰触的记忆?达利自己对于抽屉的解释是,它们与弗洛伊得精神分析伦理有关,这个理论认为儿童天生对封闭的空间充满了强烈的好奇心,促使他们打开抽屉;一是要满足探索未知物的欲望,二是要排出这件未知事物可能造成伤害的恐惧。弗洛伊德还认为,抽屉代表了女性潜藏的性欲。达利使弗洛伊德的潜意识论述变成鲜明的图像。我们阅读这些图像,仿佛经历一次大的心理革命。也许,审视达利诡异的画作是审视我们自己内心复杂的心理活动。另外,柔软的钟表是达利最为显著的形象符号,甚至也被人视为超现实主义关于梦境的代表性符号。达利对于时间极度敏感,在他看来,时间是一种压迫的象征,钟表是这种压迫的形象体现。在潜意识中,达利对于时间充满了恐惧与焦虑。
夏加尔的绘画大多数是亲切的风俗画,他试验的主题充满着热情的幻想。在夏加尔的潜意识中家乡和童年情结挥之不去。夏加尔出生在俄罗斯的维台普斯克。夏加尔说:“我从来没有画过一幅完全看不到自己家乡维台普斯克片断的画。”维台普斯克是一个犹太人的部落,有犹太教的教堂,有穿着黑色长袍、满脸胡须的祭祀长老,贩卖牛羊的商人赶着骡车。黎明时分,男子扛了长镰刀下田工作,妇女们去挤牛奶。偶尔有圣诞节日和婚礼,使平日静谧的纯朴村落忽然热闹了起来。夏加尔的《生日》描绘夏加尔婚前第一次与贝拉相会的印象。那天,贝拉拿着鲜花,步履轻盈地走进画室,他便立即跃起,飞到半空中,转过头来亲吻她。飘飘欲仙,颇具幽默感,深深地表达了画家恋爱的心境。婚后,他们一直过得很幸福,贝拉成了他的事业监护人,也是他创作中画得最多的人物之一。有人说他的画以幻想出奇为特色,他认为自己的画并非幻想而是写实的。他说:“只是我以四维空间的思维方式导入我的心理空间而已。而且那也不是空想……我的内心世界,一切都是现实的,恐怕比我目睹的世界还要现实。”经历俄国革命,看到许多乌托邦的幻灭;经历二次世界大战,甚至在二战中因为纳粹残酷屠杀犹太人,夏加尔被迫迁居美国;然而,在夏加尔的画中似乎看不到历史,看不到如何残杀人,看不到愤怒与仇恨。在夏加尔的潜意识里,渴望回到童年的村庄,过那种宁谧安详的生活。
而席勒绘画就不会像夏加尔那般天真烂漫,我们在席勒的画中能够感受到他心中的阴影。在席勒3岁时,比他大7岁的姐姐去世,14岁时,父亲又去世,童年经历两次失去亲人的痛苦,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埋下了深深的阴影。以致在他以后的创作中,人体画常有特别夸张性的隐喻,往往是惊世骇俗的动作与病态紧张的性的描述。还因此招致亲戚朋友们的窃窃私语。在他的潜意识中,人是孤独脆弱的,跟所有动物一样,都会死去,都有本能的欲望。席勒的绘画在焦虑锐利的线条中,加一点点不自然仓促的色彩,猩绿或橙红,那些色彩的斑点,只是一种浮泛的色彩,好像感官上的色欲,使人觉得难堪。席勒使这些焦虑的线条,瘀青红肿的色彩构成一个凝视着孤独、绝望的人体。席勒的人物很少处理背景,常常切头切脚,硬生生把一个人框入一个令人窒息的空白中。他以仓促锐利的线条,划过冷冷的空白,给我们看骨瘦如柴的支架般的身体,给我们看骨骼和肌肉可怜卑微的依附关系,这就是席勒通过绘画,想要告诉我们的东西。
对于潜意识的表达,自发性绘画是最强烈的。米罗发现了自发性绘画独特非凡的力量,他把大自然完全形象化了,只借着线条、色彩和象征刻画出来。在他的诸多题材中,没有任何一个题材像星星这样令他着迷。星星及流星的形象始终活生生地出现在米罗的作品中。这些画于纸上的小作品,是女人、鸟以及各种动物的幼儿写真或想象,石斛群、山丘、花、火焰、星辰,这些美丽的事物布满于漆黑的夜晚,或者模糊不清的白天,就好像米罗生于其中。米罗迷恋星空,他也承认当他自己在散步的时候,他总是爱看着天空或地上,而不是看着风景。米罗画中的符号、形象的组成是非逻辑的,他把这些东西“没有结构化”地放在他造型的词汇上,而这点正是米罗的特色,这也正是潜意识语言表达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