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杨木雕的动物类雕刻,是黄杨木雕工艺的重要品类之一,她与黄杨木雕的宗教类、人物类等品类同时产生,同步发展,同样产生了许多佳构杰作。只是由于表现对象的不同,动物类雕刻在表现内容、雕刻技法上有其独特的规律,其拓展创新的难度,相对说也较大。
传统的黄杨动物类雕刻选取的表现对象,往往是有美好寓意的动物,如象征富贵吉利的鹤、凤,喻示婚姻美满的鸳鸯,代表福禄寿喜的蝙蝠、鹿、龟、鹊等,这既反映了过去时代人们对大自然对动物界的认知水平,也表达了当时人们的愿望和追求。这些作品,符合那个时代人们的审美情趣,所以传承了数百年之久而不衰。
动物雕刻对象的选取和表现内容的根本性转变,是在上世纪的五十年代之后。伴随新社会而来的新观念、新认识,木雕艺人们开始关注社会发展,关心现实生活,以全新的视角来选择新题材所需的表现对象。于是,与现实生活密切相关的动物受到了关注:牛、马、猪、羊,甚至鸡、鸭、鹅等,这些传统黄杨动物雕刻不屑一顾的弱小、“粗俗”动物,成了黄杨木雕动物类雕刻的主角。而其表现内容,则是骏马奔腾象征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老牛耕作猪羊欢叫表达的勤劳节俭丰收喜悦,母鸡抱崽鹅鸭戏水透出的生活情趣和乡村气息。
潘天寿说过:“艺术之变,发于人心之变。”黄杨动物雕刻从传统的愿望寄托式的虚玄型作品,到反映社会生活的写实型作品,这一转变,既是艺术形式上的重大突破,更是思想内容上的拓展创新;反映了人民群众的审美情趣,也显现了艺人们心路之变,深深地烙上时代巨变的印记。
改革开放以来所发生的深刻变化,带来了人们审美情趣的转变,对工艺美术创作提出了新的更高的要求,当然,也为创作的拓展创新提供了更为广阔的空间。黄杨动物雕刻从以往的揭示表现对象表层次的社会意义和生活现象,提高到发掘表现对象深层次的人生哲理和真谛,这无疑使艺术创作跃上了一个新的台阶。我们这一代民间工艺美术工作者适逢其时,义不容辞担负起拓展创新的使命。
我曾以鸡为表现对象创作了一些作品,威武的公鸡,温顺的母鸡,其乐融融的鸡一家等。这些作品,虽然都有不同的情趣,但还只是停留在表层次的表达上。我一直在思考,如何借助这一表现对象,传递更深的意蕴。一次到养鸡场观察,孵鸡房一大群毛茸茸的鸡雏使我眼前一亮,我的心被这群活蹦乱跳的小生命触动了,引发了创作的灵感。回来后,反复琢磨,精心构思,几易草图,不断修改,经过半个月的努力,创作出了《外面的世界》这件作品:在旷野的一个角落,半个废旧的箩筐边,两只刚刚破壳的鸡雏,正用好奇而又欣喜的目光打量眼前陌生的新世界;另外的几只小鸡显然出世得早一些,已经跳出残壳,扑棱着小翅膀,投入大自然的怀抱了。
这是一幅新生命的诞生图。我为这些新生命设计的环境,不是在设备齐全条件优越的现代化孵房,也不是在温暖舒适呵护备至的乡村农家的鸡窝,而是在生存条件相对艰难的旷野之处。特定的自然环境说明:鸡雏们在诞生之前就经受了考验;出生之后,新生命还将迎接外面世界给予的新的挑战。与以往以鸡为对象的雕刻作品相比较,我要表达的,不是鸡所象征的大吉大利,也不是鸡作为家禽传递的生活情趣,而是要通过新生命的诞生,表达我对生命的深层感受:尽管要历经艰辛,尽管要接受考验,即使是脆弱的生命,也还是那么灿烂,那么顽强,值得我们崇拜、讴歌。以小见大,由浅及深,追寻生命的意义,歌颂生命的崇高,我觉得,这为黄杨动物雕刻内容上的拓展和创新做了努力。
“关注民生,共促和谐”,是时代的主旋律,是中华民族的心声。雕刀随时代而跃动,当然要着力呼应这新世纪的最强音。不过,动物雕刻要直接表现这样重大的题材,显然力不从心。如何找到传统表现形式和当代内容的最佳结合点呢?我一直在思索。我从社会想到家庭,从社情、民情联到亲情,尝试着以家庭亲情的和谐侧面表露人们对社会和谐的追求。于是设计了这样的构图:一对长颈鹿母子野外寻食,树高叶疏,小鹿够不着。母鹿把从高处叼来的一叶嫩枝衔给了小鹿;小鹿则伸长脖颈,微侧着头,一面接过枝叶,一面满含深情地望着母亲,场景在此定格。一叶传情,一叶连心。一叶嫩枝连接了母子俩,也贯通了无限的情爱。《亲情》通过对人世间最纯真最朴实的情感的刻镂,透出了人们共促和谐的愿望和信心。这件作品,在杭州世界休闲博览会第七届中国工艺美术大师作品暨工艺美术精品博览会上获得了铜奖。我很庆幸,自己能以普通的雕刀平凡的作品,投入和谐神州的时代洪流之中。
时代在前进,黄杨动物雕刻也在不断发展。转变思维方式,寻找新的文化定位,不断拓展创新,创作出更多更好反映丰富多彩现实生活、适应现代人审美情趣的黄杨动物雕刻作品,是时代的要求,也是我们民间工艺美术工作者的自身追求,理当继续探索,不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