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海啸先生让我看画，是一幅八尺的花鸟作品。画卷展开后，顿感一阵清风拂面而来，画面纵横交错，虚实并存，有一股大家之气。细细观之，其画深得海派画风。如穿插疏密，多取吴昌硕之法；用笔着色，又似孔小瑜、唐云之风，线条很有质感，带燥方润，将浓遂枯，深得虚谷三昧。整个画面呈现出一种张力，细微之处也是匠心独运，可谓几分纵横几分情。如今画坛虽是百花齐放，但达此气象者鲜也。此画落款散悟，我问海啸，散悟何许人也，答曰唐菂。

　　一周后，海啸先生约我去散悟的画室，只见画稿盈堂，废纸三千，满屋墨香，几多零乱，主人有点不修边幅，略带醉意，似乎如大梦初醒之态，若即若离。然而观其作画，论其画道，却是笔清理正，判若两人。散悟话语不多，但言出不凡，学有所思，悟有所得，对中国画有自己的见解，尤其对青藤、八大、昌硕、白石研究之深刻，理解之独到出乎意料之外，我心里在想，散悟貌似散懒其实不散也。

　　海啸先生是散悟的好友，也非常关注散悟，多次跟我谈论散悟的作品，他常问我怎么评价散悟的绘画，我说智者见智，仁者见仁，画之优劣，本无定论。一般意义上说当有俗雅之分，文野之别，散悟之画可贵之处在于一扫市俗之气，可以说是脱俗了。对绘画来说这是一道门槛，过了这道门槛将是另一番新的天地。然而散悟其人性情豪爽，挥笔弄墨，淋漓直率，率野之间、一线之隔也。古人论画，一曰去俗求雅，二曰忌野存文，三曰拙中见巧，唯“文雅”二字难矣。如何在“文雅”二字上下功夫，这同样是一道门槛，而且是更高的门槛，而此门槛的跨越不仅依赖于技巧上的娴熟，更依赖于文化上的积淀，董其昌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其理在其中也。至于拙中见巧，那是更高一个境界，达此境界“人书俱老矣”。

　　散悟欲办画展，请我作序，欣然接受，由感而发，恐有不逮。

　　行藏·佛生

　　二○○八年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