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在一次关于陈永锵的会议上,我曾提出陈永锵是一个有问题的画家,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感于当下中国画坛中的很多画家无问题可言;这不是说没有问题的存在,而是说他们不能为当代中国画和当代文化提出问题,他们的作品不能反映当代中国画和当代文化发展中的问题。最近,陈永锵为了“花甲抒怀”由60张八尺以树为题材的作品构成了名为“树”的展览,再一次向人们展示了他的问题。
对于生长在广东的画家来说,岭南景象与岭南笔墨是一直都难以绕开的问题。自20世纪以来,大的文化背景下的写生、写实与写意的关系,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已经梳理出一些大的方面,其中岭南画派的基本路数所奠立的传统,虽然已经没有了美术史上曾经有过的具有一定贬义的论评,可是,在大的关系上,深厚的水墨画传统与20世纪的发展所形成的新传统之间的矛盾以及实际存在的问题,仍然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人们的认知。陈永锵几十年来不懈地立足于岭南风物,画所知所想,所感所思,开发了许多在中国花鸟画史上从来没有过的新的题材,使他的花鸟画出现了新的面貌。新题材的开发作为发展中国画的一条道路,20世纪以来的成功个案中有许多以题材之新表现时代特色的经验,它们通过视线的转移,确实让人们看到了时代变化中的新意。几百年来观赏梅兰竹菊所带来的审美疲劳,在新的时代则需要审美的补充,而新的笔墨和新的语言是其中之一,相对于此的新的题材的选择,建构新的笔墨和新的语言要困难得多。那么,与陈永锵选择新题材相关的笔墨和语言以及其他问题的处理,在他的作品中就显得很重要,如果他想为21世纪的中国花鸟画作出贡献的话,这也是他首先要突破的一个关隘。
陈永锵画中复杂的岭南树木的结构引起了人们对他的严谨画风的赞叹,同时也非常容易引起人们指认其品种的兴趣,而在表现中因为复杂的结构使得线条支离,却消解了传统笔墨中的线条之美,写的精神与画的趣味之间的矛盾,在难以调和的关系中,最直接地表现出在文化上的选择。陈永锵花了很多心血解决其中的问题,并不时地变化着画法,希望用丰富性(因为很多画家呈现出的是单一性)来转移人们的关注点,可是,这难以掩盖其中存在的问题。这正如他所渴求、也是引起人们注意的“文学性”一样,如果仅仅是文学的语言表现在题跋中,或者像展览中用文字去辅佐,是难以得到绘画中的文学性所表现出来的“文学性”的意境。毫无疑问,梅兰竹菊持久的在文化上的力量是其他题材难以代替的,新的题材如何表现出文化上的力量,既有表现的问题,也有接受的问题;表现是个体的,接受是群体的,而群体的感受则决定了新题材在现实发展中的可能性。所以,陈永锵有着来自各个方面的考验。
陈永锵的花鸟画作为一个个案,不是陈永锵一个人的问题。他所表现出来的普遍性和代表性,正是他的问题值得研究的价值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