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中国画而言,作为人类表述和反映客观生活的手段,人物画发轫最早。但人物画在古代却一直在传神、意象等较窄的艺术表述状态内发展着,远不如后来的山水、花鸟画在笔墨上那么成熟、多变,且在美学上也衍生出丰富多彩的内涵。中国人物画有大的发展是在“五四”以后——严格来讲是建国以后,由于西画因素的注入和当代社会倡导的为政治服务而使其人物画产生了质的变化,完全脱离了传统人物画的基本形态。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浙派人物”、“岭南派人物”、“长安派人物”、“金陵派人物”、“关东派人物”等等地域性画家群的各种探索,或将山水花鸟画技法融合于人物,或将素描速写技巧借鉴于人物,或以日本东洋画、西欧油画的某些因素杂糅于人物,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为后来的人物画发展提供了良好的基础和多种借鉴的可能。
中国人物画跨入新世纪后又出现了新的艺术形态,一是文化的自信,二是技法的自觉,三是个性的张扬。目前全国中青年人物画家中有几位画家在这些方面做得比较到位,山东的孔维克就是颇令我关注的一位。最近有记者焦先生与我聊起当代人物画的话题,也使我梳理了一下思路。说到山东,使我想起上世纪80年代应曲阜师范学院艺术系之邀前去讲学,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且比较深入地感受曲阜、感受那儒风吹过的沉甸甸的传统文化,那万年古柏、千秋古道、森森古林、巖巖古庙在我的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这与我长期生活的南国文化绝然不同。由此来看孔维克的孔子系列人物画以及古典文化系列的人物画作品,我感觉他在画面里找到了一种苍凉雄浑、古韵盎然、书卷清雅、绵长久远的文化感觉,他的那些小品画和大型主题性绘画都与我们常见一些画家的画绝然不同。前段与山东来的一位收藏家蒯先生谈到全国画家的书法修养问题,想策划一个这方面的展览,我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孔维克。他在书法、古典文化、文学等方面的学养使他的画不仅从气息和意境上看充溢着浓浓的高古典雅之气,在技法上亦可以看到他在线条的驾驭和笔墨的建构上有着深厚的功力,我们从他早期的《乡会图卷》到近期的五米多宽的大型白描《孔子与弟子七十二贤图》均可看到这一点。孔维克从传统和现代的交接处走出来,他除有着深厚的文化准备和踏实的传统蒙养外,同时对现代文化也有着敏锐的感觉。他的作品让我们看起来比较“新”,在形式美感上与现代人的审美趣味很自然地“链接”在一起,很容易产生共鸣,如他的代表作《公车上书》、《杏坛讲学》及一系列小品画等都体现了这些因素。可以说他完成了传统笔墨符号系统向现代视觉图式的自然转换。并且找到了自己的艺术语言及语言结构体系,这个很难能可贵的。中国传统艺术在美学追求上强调平面意识,有一定的装饰成分,西方现代绘画也非常注重形式美感。我们如果仔细分析一下他的艺术语汇,就会发现他的切入点很有意思,他强化了古人笔墨语言中的形式因素,将其与西方现代构成的形式美学系统巧妙地衔接,使之产生了一种洋溢着高古气息和现代意蕴的大美化境。
无论从文化自信的角度还是从笔墨语言的构建角度来讲,孔维克的人物画都使我们看到,他走出了一条极具探索价值的艺术之路,他以东方文化特有的博大情怀和细腻清雅的古韵,为我们营造了一方有着独特审美体验的艺术天地,显然,这对当代中国画的多向探索也有着一定的启示意义。
2005年5月18日于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