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鸟画有“折枝式”这种说法。所谓“触目纵横千万朵,赏心只有三两枝”,“三两枝”就是针对折枝而言。不过就现实说来,“三两枝”有时不顶用,于是花鸟画中便出现了触目纵横。触目纵横形式之变迁,带来了花鸟画一系列的变化。首先是它把技法推向了繁复性,例如它一般是倾向于满幅构图,这时,如技法单一,虽然也能形成一种秩序美,但是,因构成性格显明,或有妥协传统太远之嫌,所以,花鸟画家以其智思,采众多技法于画面之中,让人欣赏其中之美。众多技法是多少?画面中各种技法利用得愈多,所遗留的问题也就明显起来。它仿佛就是一个技法资料库,因为它有时像一戳就破的窗户纸,所以,客观地说,这种触目纵横式的画是:暂时性的欣赏元素多于永久性的欣赏元素。我这样说的意思是:触目纵横式也不可能走向衰竭,而它在现实存在的作用之一是更能彰显“折枝式”独立存在的历史性以及现代性或未来的意义。
青年花鸟画家张家会深解其中之理,他虽然也多少尝试了触目纵横式,但是他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三两枝”的创作上。“三两枝”当然不是一个纯数字概念,从绘画思想史上说,它大致与我们最精彩的有机式宇宙观相关联。
有机式宇宙观由个体实现,是单一的独立的、以儒家说是“成己”,是以有限向无限的超越。落实到花鸟画,远的不说,近代画家吴昌硕、齐白石、李苦禅等花鸟画大师就是在这“三两枝”的范畴中完成了他们在花鸟画史上所存在的价值。家会在学生时代就开始学画,虽然这个时期他对这些大师们的画还认识不到其中更多的意义,但是,似乎命运就是让他在花鸟画领域来实现他个人意义上的价值。他的部队生活在洛阳,也可想见洛阳牡丹会让他身心向往,事实恰恰如此。17年的军旅生活,使他对牡丹的迷恋程度更进一步地了解了吴昌硕等大师们的花鸟画。应该说:洛阳牡丹在激励他学习古人笔法上曾经发生了很大的作用。当然,家会还不止于学习上述几家,青藤、八大、任伯年等大师的作品,还有现代重要的几位花鸟画家的作品,他都仔细研究、认真学习。
山水画讲意境,花鸟画也不例外。假如花鸟画没有多余空间想象,而这种空间想象的内容如不是“共享式”的,这种花鸟画无论构图如何完美都是没有多大意义的。观家会的作品,他所挥洒出的“共享式”空间是明朗的。例如《秋月春风在怀抱》、《荷塘清趣》这两幅作品,它所留给人们的想象空间是值的玩味的。我在这里不用“营造”二字,而是用“挥洒”,主要是佩服他的书法功底。他多年来研究学习吴昌硕等大师的作品,实际也是引导他必学书法才能成就花鸟画的思想的建立。他的书法水平可从落款中看出,他的挥洒性格又可从《信是风霜寒露至》这幅作品中获得解释。
“三两枝”的花鸟画,在现代绘画界要想立就个人之风格是不容易的。从某些现代花鸟画家的作品看,他们所成就的、令人值得玩味的个性风格也是家会所欣赏的。从我个人的观察,家会应算是比较勤奋的艺术家,而他对个人风格的形成也是他将来所要实现的必然命题。按老套路,这种文字的结尾应该是“期待式、鼓励性”语言,不过,我这里还是提到“三两枝”式花鸟画。假如这种模式确如我说,它其中的思想性多源于有机式宇宙观,那么,以书法性格挥洒要比整日思考如何形成个人风格强得多。挥洒与中国文化的本根最接近。我倒是希望家会将来的绘画格局是以更加挥洒的气度来完成,在真正意义上的挥洒自有其个性风格的出现。至少,目前我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