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秋天的那次采风至今难忘,十月的泉城济南还带着些微的暑意,而此时的四川大凉山已是一派葱茏的秋色。凝重的群山裹挟着生机,连绵的草色洇染着生命的悸动。有人说,在大凉山洒落的是一路纯美的彝族风情,但当我真正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最令我怦然心动的却是苍茫中蕴涵的沉默、无声,却无法抗拒。
大凉山是隔绝的。虽然公路通了,但对外的交往却并不活跃,经济也不发达,但在我看来,生活的贫困似乎并没有给彝族人带来丝毫的影响,他们脸上淡定的笑容常常会让人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也许对于生活在大山中的彝族人来说,与世无争的宁静才是幸福的真谛吧。在他们面前,繁华都市的喧嚣是没有吸引力的。在大凉山的那段日子,常常在田间街头看到围坐闲聊的彝家人,他们脸上的笑容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直到离开,也是难忘,那久未磨灭的笑容促使我拿起了画笔。于是,就有了《金沙江畔》。
与我以往的创作不同的是,《金沙江畔》历时两个月,这应该是一段漫长的过程了,但我却没有意识到,创作的冲动在不断地丰富着我的记忆,把在大凉山的点滴回忆全部唤醒了,有一种无法名状的情绪在驱使着我,一定要把大凉山最和谐的画面呈现出来。思绪在画笔下渐行渐远,黛色的群山,悠闲的牛群,天边的云彩,还有彝族人淡定的笑容,这一切构成了大凉山的缩影,灰冷色彩的运用使整个画面呈现出凝重的基调,但那定格的笑容却呈现出一种温暖的力量。当然,在色彩的运用上,我其实是“别有用心”的,在大凉山的那段日子,贫穷之外,体会最深的是日子的单调,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周而复始,彝族人的生活状态是很难用色彩斑斓来形容的,这就决定了我创作的基调,大面积灰色调的运用渲染了彝族人生活的色彩,人物脸部暖色的调剂,使笑容呈现出温暖的本色——不管物质生活的贫乏,还是庸常日子的单调,都不能改变彝族人对幸福的体味和向往。
《金沙江畔》的创作是没有草图的,从画面层次的构思到人物的安排,一切都是在我的想象中完成,没有禁锢的思维,带动着我创作的激情,两个月的时间里,画笔拉近着想象和现实的距离,大凉山逐渐清晰起来,苍茫群山中蕴涵的沉默、现实生活的艰辛、对幸福的憧憬,都融化在了淡定的笑容中。在整个的创作过程中,我不断地在脑海中捕捉着大凉山留给我的回忆,一种不可预知的未来一直让我保持着饱满的创作激情,把跳跃的、破碎的影像永远定格在画布上,这样的创作状态对于我最终完成《金沙江畔》是非常重要的。
在一首诗的断章中有这样的描述:贫困潦倒得只剩下骨头/我丢弃了语言/学习沉默/沉默内心辽远的渴望/大凉山,大凉山,我的大凉山/即使忘掉自己,也无法遗忘对你火把一般的恋情/正如我是一个彝人,无法逃离黑土地的宿命。这是走出大凉山的孩子献给母亲的诗,而我,作为一个过客,我能够留下的,只有心中的祝福和我画笔中的影像。
我的永远的大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