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刘宋时期,宗炳就涂抹山水张贴于墙上,每日卧游之,以了却自己的山林丘壑之好,并以此来澄怀观道,这就是山水画最初的渊源。也正是出于这样的与山水言、为山水图真、为山水传精神、以山水来寄托情感的原因,山水画才得以兴旺发达,弥久而不衰。王兴堂的这组山水画作品就具有传统山水画功能的双重性:一方面它表现了作者对山水的爱好与思念,另一方面它也彰显了作者的林泉精神。林泉精神几乎是中国文人固有的一种文化情结,它梦幻般溶解在中国文人的血液中,把人引到一种虚无飘渺的理想状态里。相对于现实的社会也许它太虚渺、太理想化了,可事实上无论古今中外都是那些虚幻理想的东西在引导着人类的脚步不断向前。“道”是林泉精神的核心,中国传统的知识分子没有不参禅问道的。“道”是什么?“道可道,非常道”,“恍兮,惚兮”,不可言传,但它却无时无处不在,它在孩子的笑脸上,它在含苞的枝头上,它在流水飞云间……它就是大自然孕育生命的力量,它具体存在却又看不见摸不着。中国的艺术把它视为艺术品的生命,有了它作品就有了鲜活的生命力,否则就形同枯木灰焦。好的中国画作品的形式是带有这种生命力的形式,决不是纯粹的符号化的东西。山水画是体现这种“道”的最好载体。因此,评价一幅山水画作品的好坏,首先看它在意境上、笔墨上是否体现了这种运动着的“道”,即是否具有生命的张力。我认为王兴堂的这组作品在这方面做得很好。画面的气韵生动自然,通过泼墨与线的融合把云雨笼罩下大自然的蓬勃生机很准确地表达出来。这一点表现在年轻画家身上是很可贵的。
“似与不似”是中国画造型的基本特点,但自古以来始终存在着“写心”与“写形”的不同趋向,“写心”者“遗貌取神”,“写形”者“形神兼备”。二者都以“传神”作为最高标准,都留下许多不朽的作品。在山水画领域里,“形神兼备”的作品当以宋代山水画为第一。宋代文人士大夫为了实现“不下厅堂”而能“笑傲泉林”的美好愿望,创造了“可望、可行、可游、可居”的山水画,极力为山水“图真”,无论大山大水还是小桥房舍都刻画的极为细致逼真,创造了山水画古典美的最高境界,可谓是中国画“形神兼备”艺术的典范。王兴堂很喜欢宋画,他认为宋画端庄、雄浑、神秘,具有纪念碑式的神圣,是一首歌颂大好河山的永不衰落的歌。因此,他潜心揣摩宋画,从中吸取了很多营养。以前,他的许多写生作品就是汲取宋画的浑厚,通过一遍遍的积墨表现一种深邃厚重的感觉。而在这组创作中,王兴堂把宋画对自然的执着以及他自己对宋画的总体理解通过细致的刻画表现在其作品中。因此,他这些作品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宇一人都刻画得非常细致到位,画面的布景结构也很严谨,用很典型的形体(如作品中对云的刻画,多姿的云给人的印象很深刻)表现了峨嵋青城的神秀。其实,王兴堂的创作一直以刻画细腻、结体严谨为主,这可能与他的性格为人有关,在我的印象中,他是一个生活正统的人,除画画外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心很静,这一点也是很难得的。——张志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