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闻方物之所以类集，必有以合之者也。盖物生天地，动静卑高之别有以自矣，然后乃各系其所，同者聚焉，敌者别焉，而反者离焉。是不可强而得之者。《诗》所云“维其有之，是以似之”者，其此之谓乎！今吾友周君鸿图、刘君远山、钮君利刚将联展其书画于沪渎之上，谓其能联而为一，岂由其内以有之而外以似之耶！

　　予知三君稔，故请为述其详：鸿图渊默端凝，含章秀发，属书雅切，安守道贫，儒者之节，云实可称；远山俶傥肤敏，隽采丰神，辞翻均律之和，才辩斯文之奥，品节远韵，令生遥慕之心；而利刚者，独抱寒素之约，挺生持正之则，柔不茹，刚不吐，古之高躅瓌行者，有以似之。三人者其若欧公八老所谓某之逸、某之辩、某之默、某之循之有别也。既然，则三君之行之貌非予所谓似之者也。三君外既不以似，而其内之有而一之者，其将安在哉？

　　尝闻三君之言曰：惟法古褆躬，将笃守先哲前修之传而游心于艺道也。夫艺之为生也，必有其极。古人仰以观天，俛以察地，因物之象，肇启群艺。故其制作之大，可方美雅颂，而潜通于道要也。道居其中，流为迹辙，而不违其心者，是为传统。潜志乎其间，怡然乐之，怢然忘之，至其所以到、所以变者，则非敢问也。今观其作，若远山之宗法宋元，以为得文质之中，利刚、鸿图之游心极思于二王以来道脉之正，皆其是也。夫当举世之噪噪，求为块然而变者，三君得不为时所移，笃守此区区故垒，盖有深意在焉。新旧之几，历有辨焉，而质之一言，则在昔之贤果有以出新者，莫不自古。安有舍本而能求木茂、斫性而能极道真者耶？鞟之不有，文将焉附！如其不尽，与古为新，故《文王》之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如三君者，可谓达古今新旧之几矣。然则，此殆亦予所谓内之有而一之者耶？

　　今其书画也：溪影沉碧，山炉泛清，空濛烟云之状，宛转虬骖之行，皎明月而怀远，飏秋林而意澄。纤缟云列，洒回春之翰藻，文绡新陈，合心手以运冥。婉结无方，清浓有致，熠二王之日中，湛砚痕于月际，有《紫芝》之晔晔，如《白驹》之皎皎，诚能自副其言者也。

　　赞襄其事者，蒋君崇无也。撰述其序者，故鄣钱伟强也。其时则惟著雍困敦嘉平之月也。（钱伟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