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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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16版: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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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2月14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漓江探源
韩健畅(陕西 西安)
  站在这座老桥上,陈绶祥先生面含春风,对着漓江之源的猗猗绿竹,头微微地仰着,欣慰地说:“大家又开始写生了!”低醇的清晰入耳的普通话,裹着浓郁的八桂土音,温和而丰沛。

  猫儿山,漓江之源。一溪黛青的水在满山绿竹蔽阴的岩谷间蜿蜒,竹根浸着绿水,在北方的我看来,水也就是一渠,不宽阔,亦无广大浩渺之势,和江南其他的水并无区分,只是更清澈幽蓝,色如靓青,两三米深的潭底历历可见。画家们都掏出相机择景拍摄,三三两两地疏散地顺着绿阴隐蔽的山道往上走,路边的花、竹、石皆入画眼。北方的此时已入严冬,雪也降了两场,天地间一团肃杀,然而桂林的山水却仍似浴过的小女子的眉眼的模样。按照原计划,在昨日上午南溪公园美术馆的展览开幕式下午的笔会之后,今日上午由东道主桂林市政府导游探寻漓江之源,午饭由华江瑶族自治乡应承,下午游览灵渠,晚饭由灵渠和猫儿山所在地的兴安县县委书记唐柳林和大家座谈。寻找中国文化的根源,探索中国画的源流,从山水的源流思索中国画,眼见源流,耳闻山水之音,悟解中国文化和中国画的根本,以正中国画之本,清中国画之源。漓江探源,就是陈绶祥先生领导和组织新文人画的衷心意愿之一部分。

  在路上,李鸿照兄向陈绶祥老师说我对朱新建很感兴趣,绶师一听,就向前高唤:“朱新建,朱新建,有人很喜欢你啊!”正和杨春华他们往前走的朱新建就驻足回身,怔怔地等着。我很尴尬,没想到绶师会如斯放旷,就笑笑地看着朱新建。这个机敏的世所罕见的才情洋溢的人物此刻就穿着随意地站在前面,一头短发,隐隐地可见斑斑灰白之色。天地无情,即使对少年才俊也不留一丝情面,使他由乌发盖顶而二毛丛杂不驻于壮盛。算来他也有五十多岁了。地包天的双唇松松地阖着,一袭夹克,拉链敞开,宽大的全棉休闲裤,一双有点笨拙的踢蹋的翻毛鞋。就这一身打扮,然而神情是清亮的安定的祥和的。看着他的形象,就会想起“静影沉壁”这四个字,而不感到他心底的波澜跟冲突,也不会把世俗的画界里时时涌起的纷争和挞伐跟他联系起来。他不争论辩解,然而他笔墨里的美女们、花鸟们、山水们、高士们却依然不改旧我地搅得人心里躁动不安,既宣泄他生命的灵感,也挑逗人对生命自身的灵醒和不断认识发现。他的画即是现世的快乐跟快感,也是远方的回声和对传统的追寻与归宿,不是庸俗的琐碎的无聊乏味的,而是纵情的高尚和有声有色的吟叫。生命和精神在他的画里不再猥琐和卑俗,而现出三百年前的迷离的醉眼,是美的,也是高华的,是民间的,也是庙堂的;是林泉间的,也是桑间濮上的。其实,在他的所有画里,都有一种解不开的忧郁,无论是美女、花鸟,还是高士,都有一种不知往何处去的迷茫。只有他的山水,才回响着中华文明古国的泱泱之风。

  早晨在榕湖饭店的大厅,李鸿照兄就给我们做介绍,他立即就和我讨论了一个沉重而严肃的问题,眼下的文学为什么没有思想?中国文化为什么缺乏思想?他说他经常思考蒸汽机发明后带来的破坏和对传统的精神文明的损害。在对这一问题的讨论中,我充分领教了李鸿照兄对他的评价:“灵敏。”感到他不虚此言的准确恰切。他有毕业于中国美术院校的根柢出身,又有游学于西方大都会巴黎美术学院的背景,多年来辗转于欧陆和东南亚国家举办个人画展,思想和手法都自由且不拘囿。于艺术,他从未游戏,严肃而勤奋,完全走的是一条自己的与传统结合的路子,显得茕茕独立特行,其实一切都尊重于自己内心的感受,也由此引发美术界对他的纷纷争究,真是爱者欲其生,憎者欲其亡。而我,是颇喜爱他的那些充满了现世矛盾和灵肉纠缠的画的。唐人谓:“众人皆欲杀,吾意独怜才。”正愚情谊中的朱新建兄之谓也。他的画是引人春心的又是正视的,是高华的又是欲心炎炎的,是骚野的又是正言厉色的。总之,一切都是现世的白天与黑夜的静谧和激情高潮里的汗热滚淌,是今生今世的幸福与痛楚。现在,我们又被绶师的说话牵连到了一起。我和他一边往上走,一边说他和照片有点不像,他说:“那些都是早先的照片了,都是他们搞的,我又不照像,手边没有新的,他们就寻些旧的用。”边说边走,前面路下竹丛里忽然现出一座房子,几块圆浑的巨石掩映,一群黑色的鸭子在房前屋后觅食,房前屋后无棚无栏,一头水牛拴在门前,屋后就是一溪漓江。大家手上都有照相机,只有朱新建和绶师是空手。霍春阳先生的相机最惹眼,端在手里像端着一门大炮。可是转瞬间,朱新建手里就多了一个小本子,且本子上就有一个大大的菱形,一枝黄色的多半截铅笔快速地勾勒,线条柔和分明,极富表现力,很快地,菱变成了屋顶,房子有了,竹子有了,水牛也有了,黑缎子羽毛的鸭子也有了。我就站在他身边看,看他的手握着笔在速写,此时李鸿照、王春江他们的相机都对向他,他也不顾,自顾画他的画。画毕了,本子一卷,往口袋里一揣,猫腰往上走。我奇怪屋前状若驼峰的巨石,就不由得说:“这石头怎长成这样子的?”朱新建说:“多浇水就长成这样子了!”逗得身边的人都笑了。一个罕有其匹的洒脱而真诚的人,在新文人画派的画家中,他是独特的一道风景,是这群星辰中灿烂的一颗。翌日,在去阳朔的船上,一转身我就不见他了,等下到舱里,见他刚铺开纸,但光板的桌面不吃墨,反把纸沾洇得一团模糊。我赶快到舱内的小卖部要了一沓旧报铺上。还有山西的赵亭人兄,方骏先生的女儿方圆小姐一直看着他铺开纸画漓江的山水,我不禁感喟他对漓江山水的理解和对水墨的掌握表现,一搭笔,就是漓江的山水,而非三峡的或其他的山水。须臾一张,转瞬又是一幅,幅幅皆异,且江水中一尺宽的竹排、人物无不毕肖。等到兴坪镇时,已能装裱一本厚重的册页了。霍春阳从甲板上下来,仄着头,凝神瞅着,他说:“看的怎么样?”霍春阳说:“画得好啊!”他说:“到你们那里当教授怎样?”霍春阳说:“好嘛,没问题。”大家都笑了。他们本是很好的朋友,这样逗趣很自然。

  在漓江之源,我看见漓江的水就细细的一缕,潺潺密密地游曳而下,遮天蔽日的竹子漫山遍野,一把半多茁壮的竹子直直地伸向半天里,几乎没有其他杂树。“竹树丛丛画不成”,竹树,竹就是漓江之源的猫儿山上的树,漓江的水色就是漓江的竹色。竹干挺劲茁壮,竹叶细小繁密,匝匝丛丛地在竹巅结成一团碧云。群山连绵。我钻进一条石子小路,路边长满了小草。北方是没有这么伟岸高峻的竹子的。山水之灵独钟于竹。我请沂蒙山的赵锡康兄为我照了两张像以为留真。赵锡康兄是养兰的高手,在山石水涧旁发现了兰花,说是墨兰,就小心地抠开疏松的腐殖土拔下来,抖净,我掏出随身带的塑料袋装进去。之后,我将这兰花栽进西安的家里的紫砂盆里,耐心地等待明年春天的花期。我为这兰取了一个名,就叫漓源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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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报 副刊 00016 漓江探源 韩健畅(陕西 西安) 2009-2-14 48256DEA008181F548257528000DB3FC[]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