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的思想
我们生活在一个多元的空间里, 与周围的一切发生关系,包括色彩、形状、气氛、情感等等。绘画的世界是一个纯然可见的世界,是一种观看,是一种有距离的拥有。它不同于作家、诗人对自然本性和生命本质的揭示,也有别于音乐家对外在命运、内在精神的吟诵。画家以自己独特的方式描绘着外部世界。被称为“西方现代绘画之父”的塞尚“在氛围后面重新找到了对象”,在塞尚的画笔下,“想把睿智、各种观念、各种科学、透视学、传统重新置放回到与自然界的接触。——它们的任务就是要理解自然世界——把来自自然的各种科学与自然想对照”。由此可见,塞尚所做的,并非透过智性图像去投射一个事先构想好的关于世界的表象,而是将他在世界中的事物自身成形和自身赋予意义的那一刻所看到的东西,带至图画。因此,解读塞尚具有深义。
构 筑
谈起“塞尚”,人们往往会自觉或不自觉地想到他著名的绘画名言:“将自然用圆桶形、球形、圆锥形处理。”他从印象主义那里得到如何处理画面的色彩绘画构图,然后又通过自己的潜心研究和努力实践,发展出更具有形成感动内在的画面效果。与印象主义相比较,他更喜欢去研究物体和量物的形体和块面结构,找到瞬间而是永恒的视觉效果。在塞尚的画笔下,对象“不再被反光所遮盖,从而消失于它与空气和其他对象的关系之中;它就好像从内部暗中发光,光泽从它那里发放出来,形成一种坚固与物质性的印象。”相比而言,构成比构图具有更深层的意味,它包含了“构筑”的含义,塞尚通过充分地构思,赋予画面、对象的主观的观念。在塞尚来说,他所谓的“对象”,不过是一种素材,在画面上必须要深入画家知性的理解而成为绘画作品。无形之中,在画面上就有更多个性的“表现”。显然,构成含有更多的“现代意识”。
造 型
塞尚认为改变物体的色彩就改变物体的结构。他曾举一例子:一个苹果,一只皮球,甚至一颗脑袋上,都有一个最高点,物体的边缘线仿佛在朝你视平线的另一方位退去。塞尚无论任何时期的作品,总是给人以厚重坚实的感觉,对轮廓线的处理那种断断续续的集积,使画面更有一种韵律感。而静物画中的物体不对称感,使画面更具有一种实在感、韵味感。
塞尚于透视中采取西式的“散点”,以画中景物的错位、前移,打破了数百年一贯制的统一时空观,切断了物象往深度中消退的幻觉。有个比喻,古典绘画作品中的苹果,你可以随便拿走,并不影响什么,而塞尚的苹果却不能拿走,拿走苹果会连同别的物体一起扯起来。
直接创作方法
塞尚是通过直接创作方法来进行他的绘画行为的。自古以来,西方美术史艺术创作活动中一直潜藏着间接性和直接性创作的差异。间接性创作方式我是通过一系列探索性草图、细节研究,通过转换提升而达成的。这种方式是文艺复兴时代、古典主义、浪漫主义、写实主义的最主要创作方法。如法国浪漫主义大师席里柯创作《梅杜萨之筏》,那种危难于汹涌大海上筏排之中,濒临死亡绝望的图景,是画家亲临医院观察病人伤口、肤色,绘制无数张素材,通过转换提升创作而成的。然而,印象派要表达自然的光与色,间接性过程被省略了,它深深动摇了文艺复兴以来的那种在感性材料基础上再作典型化的绘画方式。这便给紧随其后的塞尚开创了前提。对受用自发性、新鲜感和直接性,排除草图作为绘画开始的基础而从创造性行为本身去发现主题,而敢于冒险、敢于涉足未知的领域而不失为其后果担忧是成功的所在。从《画室——塞尚与加凯斯的对话》一书中,显现了他所关注的并非是画出如何成功的作品,而是一种自我的和对绘画的热爱,完全投入到绘画的行为当中,全神贯注并尽情沉醉地画,是带着一种轻松的精神面貌。没有任何压抑,一幅作品可以说是一个庆典!
和 谐
塞尚生命的几十年里,为家乡东部的圣维克多山创作了七八十幅画作。作于1904年至1906年间的《圣维克多山》呈现了不一样的特质。物体的分割线条都极为不清晰,可以说已完全消融,只能用笔触和色彩来进行区分。比如画面地平线上部是淡蓝、淡紫笔触涂抹出的圣维克多山,下部错落着棕色的土地、绿色的林地、蓝色的水面,以及用丰富的黄色代表的房屋。画中雄伟的圣维克多山清澈明朗,画面中的每一种颜色都有着丰富的色阶变化,每一种笔触像是一个个乐符,使画面更具有强烈的抒情意味。在这里,结构和谐自然,各个抽象的成分在此重新组合起合成真实的风景。在塞尚生命最后一段时间里的杰作,或许画中的景物仅更为了一种抽象而存在。在近乎两度的平面描绘中,时常暗示出精心控制的三度空间的幻觉,而景物成了一堆互为填充封堵的色块和笔触,形与形之间相互衬托、难分彼此。整个画面,经由一片错综形色片段的叠压或挤压而结成了一个金属般结实的整体板块。
塞尚之为现代艺术主义之父,最重要的是他赋予艺术自主独立的性格,尤其绘画是与“自然平行和谐”的概念。绘画本身就是自成一独立自主的世界,而这个世界自身独立和谐的结果是藉由画里的色彩、造型之间逐一调整达致。用他的所说,色彩感觉营造出光的效果,又无法在那些接触点模糊不清、若即若离的情况下充分画出形象,这便是我的形象和画面只能一直处于残缺不全的形态。
我之所见
解读塞尚,感悟塞尚,我感慨于这位绘画巨人的伟大。塞尚晚期的大笔触,那种表现性、轮廓线的松弛感以及漂浮与物体又保持独立于对象之外的自身特征的色彩,令人神往。尤其是晚期的《圣维克多山》里,笔触起到了似优美交响乐团独奏家的作用,而每个笔触根据自身的作用得当存在于画面之中,但又服从于整体的和谐。既具结构又有抒情味。可以看到,那是古典主义和浪漫主义、结构和色彩、自然和绘画的综合。从中或许可以看到:并非总是把真实体现出来,如果真实富于灵气地四处漫射,并且产生符合一致的效果。如果真实宛若钟声庄严而亲切地播扬在空中,这就够了。
从塞尚那里,更多感受到从绘画的观点来理解存在的意义,而对于塞尚作品的喜好,引领我去关注。那一排排、一幢幢的建筑、一片片的树林,连接着、穿插着,融入天际,是我所关注的。我远眺,感慨于世界的伟大,我凝视着,凝视之下,更感叹着人类生存的诗意。我又遥望着,遥望之下,物与物已渐渐趋于模糊……我尝试着。那树木、人群、建筑、田野、河流组成的我的世界又是一种怎样的姿态?此时此刻,抑或以后的日子里,我内心世界的镜像又是怎样的?我只有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