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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33版: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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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5月16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我与叶浅予先生
  我是叶浅予先生“文革”前最后一位编外学生。自幼喜爱画画儿,1960年买到的第一本画画工具书,是叶浅予先生编著的《怎样画速写》,后来又买了《叶浅予作品选集》、《舞台人物》、《江南风光》、《内蒙古与广西》等书,从此对画是如醉如痴地依样画葫芦。同时,知道叶浅予是浙江桐庐人,初识了富春江畔的人情风物。叶浅予的名字深深地印在了我青年时代的脑海中,是我毕生最为崇拜的艺术大师。

  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1966年我在邢台军分区服兵役,从事电影宣传工作。有一天,部队党委请来了中央美术学院六位在邢台地区参加四清运动的画家。他们共是四男二女,都身着老式棉军装,年龄老少悬殊:两个版画系的学生胡杰、邹建君(女);国画系讲师焦可群、蒋采萍(女);国画系教授陆鸿年和国画系叶主任。不久我得知那位留胡子、眼光犀利、挺直干练的叶主任就是我久仰的叶浅予先生,激动地向叶先生行军礼。后来他亲切称呼我小施。部队请他们来是筹备大路村村史和民兵战备教育展览的,政治部派我去为他们服务、跟他们学习。起初我们工作在一个青砖四合院里,3月8日凌晨、22日下午邢台地区发生了两次强烈地震,我们不得不迁到村支部在村外挖的大地窖里住,筹展工作在一个大白帆布帐篷里。震后部队派车把我们拉到重灾区隆尧县的马栏大队,村落成为一片废墟,令人惨不忍睹,我们画了不少灾情速写,回来后创作了一套震区组画,发表在《邢台日报》上。

  筹展组正好我们七个人,轮流值日表是叶先生用漫画设计的,每个人变形夸张,异常传神,观之令人捧腹,可惜这幅值日图没有保存下来。叶先生画草图,人物姿态都是由我做的模特,有些画是先生教我用墨分五彩的技法涂上去的。我特别佩服叶先生天天写日记的毅力,几个月来似乎从未间断过。村里没有电灯,晚上睡得早,我铺位的一边是陆先生,一边是叶先生,叶先生讲的故事多半是往事经历和艺术见解。先生天天黎明带我出去散步画速写,面授机宜,时经半年的耳濡目染,大大提高了我的速写技能。

  闲暇时,叶先生常检查我的速写本,谆谆教导,曾从中选出速写《红灯记》、《琼花》两幅,他用水墨为我做示范,笔情墨趣、精彩至极,题款“六六年摹小施所作琼花速写,老叶”,两幅作品至今保存完好。

  邢台县大路村“村史”、“民兵战备教育展览”结束后,叶先生等六人抽回市里,在地委党校协助“邢台地区社会主义教育成果展览”和“邢台抗震救灾展览”。六月中旬,文化大革命号角吹响,中央美术学院四清工作队匆匆离邢返京。不久美院派人来邢外调叶浅予。万没想到与叶先生邢台一别竟音信两绝长达十年之久。

  1978年叶浅予先生恢复政治名誉,河北美协主席王怀骐到叶先生家看望他,叶先生询问王怀骐是否认识我,并问我是否存有他1966年在邢台画的画。王怀骐主席后来写信给我,我喜出望外,迅即将担风险保存下来的大小21件作品(多为创作草图)在1982年端午节前,赴京东城甘雨胡同24号院,将作品完璧归赵。那天下午我和叶先生促膝交谈到黄昏,先生留我吃晚饭,并赠新出版的画册若干本,送我离去。先生年事已高,外事繁忙,临行未获辞行。不几日,叶先生函至,表示歉意,随函另赠书画各一幅,以作纪念。叶先生曾在《叶浅予细叙沧桑记流年》回忆录中写到:“也巧,河北省广宗县文化馆的施胜辰给我送来1966年在邢台创作的《民兵大演习》大幅,加上曾在1981年参加过中国画研究院院展的另一大幅《高原之春》一共凑成八大件,在美术馆的大展厅里足以压得住。”

  由人民日报出版社1995年出版的《叶浅予细叙沧桑记流年》回忆录一书第378、379页记述了我们相处的往事。“画完村史,调回南石门(南石门有误,应为大路村)画民兵组建史,最后调到邢台市画阶级斗争史。在南石门(大路村)时,遇到邢台大地震,地震中心在铁路东,我们在铁路西,震动不大,这时我们正在画民兵史,为了安全,民兵指挥部为我们挖了一个防震大地窖,工作和休息全在地窖里。我画民兵史特别来劲。我被分担画一幅民兵大演习场面。试用壁画构图法,打破时空限制。事先做了不少准备工作,踏勘地形,参观练兵。指挥部还派了一个青年战士做我的助手,他名叫施胜辰,学过京戏,专工武净,也喜欢画,在指挥部当电影放映员,和我旨趣相投,创作这幅画时,一直跟着我。”由黄苗子主编,1997年6月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叶浅予》一书中第428页,姚荣铨《完璧归赵》一文叙到:“展品中一幅1966年的《邢台民兵大演习图》挂在画展里,压根儿看不出是出于艺术个性鲜明的叶老之手,叶老说这画是他到邢台参加‘四清’时画的。‘文革’中其在邢台所画的画都被拿到北京作批判对象,唯独此画被一个知音藏了起来。雨过天晴,此画有幸完璧归赵,在此展出,别有意义。他承认这幅画没有什么艺术可言,但是确实是他画的,应该尊重事实和历史。”

  1990年我在邢台举办画展,致函叶先生,求书“胜辰画展”四字,叶先生复信写道:“胜辰,人老有种怪脾气,从来不给别人题字,更不随便画画,我现住中国画研究院以度晚年。欣闻你的画展在邢台举行,当贺,所求之事不能从命,你的自序太文、太迂不像这个时代的语言,应以白话为好。专此,祝进步!浅予上。”信中“不能从命”和“白话为好”是言传身教、是匡余不逮,后来慢慢想通了,为画研艺,心境应清逸,不慕名利,不可心存侥幸,那种攀龙附凤,拉大旗做虎皮的伎俩和一个真正献身艺术者是格格不入的。

  叶先生晚年为了我艺术上的进取,把我的情况介绍给他的两个高足卢沉与周思聪,在问业中他们二人成了我的良师益友,这使我获益终生。

  2007年9月,我作为叶先生的学生受桐庐市政府的邀请,参加了纪念叶浅予百年诞辰系列活动,心里很激动,40多年过去了,叶先生的音容笑貌,时时会浮现在眼前,激励我不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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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报 副刊 00033 我与叶浅予先生 2009-5-16 美术报000332009-05-1600015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