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不提起笔来写这点文字了，因为就在昨天中午，少非兄又找到了我，这距离6月17日托付我为去非的书法作品集作序，已经过去了5个多月的时间；而去非的不幸去世，也已经近一年半之久了，当时第一时间向我发布这个噩耗的蔡树农君，语调照例的急迫，却例外地带着哭音，我知道这是确凿的了。但在与金华的张哲民君取得核实以后，我又决然放弃了与树农同去事发现场的约定，一方面固然是突然引发的胃疼，更主要的是我实在没有勇气去接受这熟识的年轻生命霎间殒逝的事实。直到少非兄嘱我作序，直到这5个多月的拖延，说实在的，我一直地固执着，一直地在逃避。

　　去非给我最深刻的印象，是他那一脸灿烂的笑容。这笑容，填平了我们间年龄的落差，使我们能如知心朋友般地切磋交流，因为每一次读到他的书作，我就分明读着他坦荡和真诚的笑脸，那般亲切，那般无邪，使我回想起故乡山村里那一段艰难却又快乐的孩提时光。所以我曾坦诚地对他说：“我喜欢你的字。”他问我：“为什么?”我说：“感觉挺好！”他笑了，周围的朋友笑了，我也笑了。这莫非正是我们几年、十几年乃至几十年如痴如狂地追索着书法，而当书法艺术翩然降落于我们生活间时最美丽的收获么?后来我读到他与张雄华君关于“原生态书法”的文章，或许竟是想给自己的风格定位找一种说辞。但原生态是很少经历过文化的，而去非的书法是有文化的，如同他的笑容一样。

　　记不清是在哪一年，一位朋友陪同去非来到我下榻的金华望江宾馆，去非还随带着纸笔和一本颜真卿的字帖，让我就着灯光临写了一幅，还谈了些碑帖和用笔方面的问题，我还抱怨过他为什么不带点作品让我看看。他始终很少讲话，却始终带着和善的笑容。那应该是我与去非的第一次交往，没有见识他的书法，却记住了他的笑容。

　　几年以后，我看到了他越来越多的作品，才发现他是从北碑起端的，而坚毅的点画间隐然透泄出魏晋尺牍般的恬和气息，抑或是出于智慧，但我想根本上应该是他潜在的文化品格起的作用。我鼓动他走自己的路，并怂恿他带动出一个和而不同的精英群体——因为我知道他周围有一帮相当执著的书法青年。他谦虚着，但是他笑着，说明他是有信心的。

　　然而，他却竟自走了！

　　据少非兄说，去非临走前曾把自己的书法作品认真清理了一番，为这部作品集的编定提供了许多的便利。今天，当我一页页翻阅这些作品时，那生动活泼的点画间，仿佛又映现出去非鲜活的笑容，荡漾着，灿烂着，并将藉由这作品集凝铸成永恒！

　　于是，我觉得欣慰！因以为之序。

　　2008年10月25日于怀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