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笺的初衷,一是由于在北京居住空间的狭小,二是本来就喜欢写小字。写小楷、小行草,曾用过很多种纸,各有特色。后来寻到一本花笺集,感觉画面清雅,价格也很便宜,便买来尝试一下,纸张质感很好,后又搜集数十本,置于案头,近期小字基本用笺写。
花笺有着悠久的历史,古代文人雅士往往自制笺纸,以精致华美的信笺、诗笺标榜其高雅,不入俗流。有的花笺上饰有各种纹样,有的在笺纸上印以汉瓦周壶或铭文者,有的以各种色彩或雕版印制成山水花鸟等图样,古香古色,故统称之为“彩笺”、“花笺”。古人写字,用纸以笺、札居多,内容皆为诗词、文章、信函等,以实用为目的,真正把花笺作为书法形式元素而进行艺术创作的行为极少,于不经意间出精品,虽有时作品里出现败笔、丑字及涂抹,但看古人的作品却总是那么轻松闲适,那么自然和谐。不像现在人的作品,从选纸、用墨、择笔、章法等等精心布置,刻意安排,有些人更是先沐浴更衣、燃上贡香,再顶礼膜拜,然后端坐案前,恭敬书之。所以,所书初看上去,确实好看,通篇整齐有序,用笔一丝不茍,但细琢磨下来,感觉总是缺少最重要的因素,即所谓气韵。有人说,我写的很流畅,气息很好。可我感觉,作品气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也许流露在你的假条里、日记里,而你作品里却无法体现出,让你懊恼不已!
当今书坛创作,基本还是百花齐放的状态,各种书体、各种风格流派,异彩纷呈,不一而足。特别是展览效应所导致的巨制大幅,风靡书坛,各种大型纸张也应运而生,即使小字,也要拼接为丈二八尺,轰轰烈烈一派兴盛的景象,进入展厅后,感觉杀气阵阵,气势逼人。前些日子,看了册页展作品,出现了另外一种景象,一进去,便感觉到一种文雅之风,如入晋唐。有些作品,虽说稚嫩,但文气还是溢于行间。刻意做作的东西少了,感动心灵的东西多了,看了让人舒服多了。书法展厅化已近三十年,顺时者昌,逆时者亡。为了展厅化效果,大家都在按着合乎展览的要求写字。写大字、写大篇幅的字,更易取胜。在大字化的今天,小字则显得不是那么合时宜,自己也曾作为参展大军中的一员,糊里糊涂地涂抹了多年大字,在别人的眼里,也只徒有气势而已。大字彰显气势,小字趋于典雅,二者相比来说,小字更易于表现作品的内涵,抒发作者的性情,我还是更喜欢小字创作。所谓创作,多是些文稿,信札,毛边纸等,纸不值钱,不以写字而写字,了无挂碍,自由而为之。写起来随心所欲。千元一张的泥金纸,写起来总是让人不舒服,不痛快,哪有快感而言,如何出佳作。
在花笺创作时,说是创作,其实是随心所欲的写字,在于有心与无心之间。给花笺配以相关的诗词、文章,虽说无意创作,但每幅笺画章法格局都不相同,在配写文字时,要注意书与画的搭配结合,空间的穿插,有些画面适宜多字,有的宜少,有的宜楷,有的宜草,努力使插入的文字能给画面添彩,不累赘,方不失为佳作。空暇时都要写上几幅,满意不满意都留下,作日课去书写,不以目的性去创作,深感越是这样越出佳作,写好便放入柜中,以后用时再去筛检。
花笺书写在南北朝时已广泛应用于文人笔墨之间了,南北朝时,陈·徐陵编《玉台新咏》,序中有“三台妙迹,龙伸屈之书,五色花笺,河北胶东之纸”之句,证实了以五色花笺书写诗赋文章,从而得悉“花笺”之名。唐诗在中国文学发展史上,也是一个辉煌夺目的时代,承载这宗诗文的载体纸张——诗笺,唐时以“浣花笺”首屈一指。浣花笺一名“薛涛笺”,又名“松花笺”。相传唐元和中,元稹使蜀,营妓薛陶(涛)造十色彩笺相赠,稹于松花笺上题诗寄陶(李石《续博物志》)。又李商隐《送崔珏往西川》诗“浣花笺纸桃花色,好好题诗咏玉钩”句,可见薛涛笺为当时诗人所乐道。当今书法创作,经过了这么多年的风雨历程,用纸已是多元化发展,小字创作越来越受人青睐,各种笺纸会越来越丰富,从形式到内容,将会出现更多的个性化自制花笺,来完善花笺创作,书与画的结合,本身就有着很强烈的形式感,这种形式感既然是美的,必然会得到更多人的喜爱,花笺书法将会以独特的形式成为书法创作的一种,娇艳独开。
花笺上印制花草鱼虫始于五代以后,这时的花笺已不仅仅是五光十色的彩笺,而笺上的山水、花草、鸟兽等更加丰富了花笺的内涵,也更凸显了文人花笺书法的品味。此次书写所选笺纸,为黑龙江美术出版社出版的《花笺掇英》下册,内均为花草鸟虫图案,笺画作者为大师级人物,恽寿平、邵农、任伯年、张大千、齐白石等人,小品画清新典雅,韵味十足,充满诗意。每每书写时,看着靓丽的笺纸,便心旷神怡,顺手拈来,几十张很快被挥写一空。
花笺作品堆在书案上,偶被来访朋友看到,说是喜欢,感觉很好。后来索性张扬了一下花笺书法,举办了网络书法展,得到更多朋友的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