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桥主人 心灵呈象
———解读萨弗库耶夫的油画世界
优秀的油画作品似乎总离不开画家的审美情致与想象力,联想是一种优雅的情思,扣启心扉,穿越平凡,交织成心灵的语言,在自由流淌的情愫中串联起那些不失温馨又略带伤感的色彩画面,我们像是沉浸于一场蒙太奇镜头剪切变换的默片,慢慢走进萨弗库耶夫的油画世界。
哈米德·萨弗库耶夫,1964年出生于哈萨克斯坦江布尔市,一个来自卡巴尔达的移民家庭,1995年从列宾美术学院毕业,现于圣彼得堡列宾美院教堂历史画画室任教。也许是因为钟情于历史画的缘故,他的画风,有着颇为明显的古典主义美学痕迹,朴素典雅,重于典范,他善于在刻画人物形象时注入历史的分量感或者宗教仪式般的寓意特征,同时,他能够把古典因素引入现代理念,以朴素简练的写实语言为支点,探索当下绘画语境的艺术出路,与现实的对接,似乎更能诠释作品的当代性与表现性,让那些颇具古典情致的意蕴浸染平凡细微的生活片段,注入体察人性的力量。
在诸如《前往夏日牧场》、《方舟》、《浅滩1》以及《浅滩2》等作品既带有神话色彩,又贯穿着厚重、深远的历史感,似是表述对特有的历史事件的情感追溯;在《演讲》、《跨越》、《养鸡场启示录》、《奔跑的人》、《跳绳者》及《盲人》等作品中,呈现的却是一种独特的戏剧氛围,以人物在特定环境中由心理反应所引发的微妙变化演绎出某种突兀、尴尬、幻想与荒诞,以真切的精神感受进入生活常态,制造了一种“我思故我在”的逻辑主题,这种艺术表现力求夸张而不乏真实,略带揶揄又不失温情,它往往聚焦于形象自身所面临的困境,在戏剧化的进程中对主题内涵进行巧妙安排与人为设定。
第一,对人物形象的设定。画家善于进行主观取舍与概括,赋予形象以拙实夸张的造型,憨态朴厚的性格,他并不囿于写实技法的牵绊,能够由写实而入意象,以内心的情绪体验赋予形象本身以鲜活的意趣意态,演绎出人性的本真,以不同的视角切入人物性格,显得丰富而多变,鲜活而饱满。
第二,对背景环境的设定。萨弗库耶夫作品的背景简洁明晰,以具象化的场景或使人物沉浸于夜色,或者小憩于浅滩,抑或置身于黑暗无边的月球,每一种构思都充满着丰富的联想与想象,即使是以平整单一的灰色调作为背景,也充满抽象的韵致,和谐的美感,与主体形象相互依衬,凭添情趣。
第三, 对故事情节的设定。有了人物与环境的结合,画面在叙事的功能中展现的是一个故事片段,而这些在现实中处处有迹可循。画家所选取的这些片段以个体行为举止为基点,反映出人的价值、愿望与诉求,以个性化的演绎作为实现画面寓意的核心框架,这就使得让每个人物形象都拥有了一个与现实中不一样的存在方式,他们在画面中可以漂浮、旋转,纵使具有了超自然的魔力,但身陷囹圄的内心却依然饱受牵绊,并未真正脱离或退避直面的现实。挫折与理想,甜蜜与苦涩,是萨弗库耶夫固有的主题,诠释出悲中带喜,喜中有悲的怅意人生。
值得关注的是,在萨弗库耶夫带有宗教特点的作品中,他借用宗教信仰重新洞察人性面对自然的精神特征,既有着某种肃重深沉的意味,又传达出一种内在的本体力量,可以说,在描述人与自然,人与生命这一主题上维系起来的精神纽带是细微、具体的。例如,《春祭》展现了人对自然的虔诚,供奉、祭祀仪式使得祷告由本能的主体愿望变成了一种习惯、习俗;《悼亡马》则在马的死去时传达了一种不安的氛围,向前弯躬的身体形式感极强,带有仪式般的意味,以此凸显人们悲痛的心情,也展现出面对死亡的某种困惑与无助;《种植》将三个低头沉吟的形象纳入画面的焦点,他们的手紧握在插向地面的木棍上,是表达耕作的信念与勇气,还是在反思他们这种举动的意义,颇为耐人寻味;《义务劳动》则将抬起木头的8个人,分为左右两边,他们双手交错放在胸前,面无表情,这种独特的原始状态的行为展示更具有某种隐密的寓意。就这些作品的共性而言,画家阐述的不是人对于自然的反抗、占有或者征服欲,恰恰相反,而是表现了人对自然世界的敬畏、依赖与信任,这就使得构思在这样的视角中诠释出人们对现实世界的膜拜,精神向往的寄托,通过祷告仪式获求愿望的实现,于是画面梳理出一个清晰的图景:即是人与自然的关系在宗教因素的显现中,变成了一种略显神秘的集体行为,在整体布局上,营造了一种宏观持重的整体效果。
萨弗库耶夫虽然善画历史画,但是在这些场景式的油画中,却极少出现英雄式的角色,他关注小人物的平凡,好与恶,美与丑,真与假都是作为人性的动态参照实时出现,《女孩和梯子》中女孩形象清纯优美;《纵火犯》的猥琐举动令人厌恶;《迷醉的伐木》中伐木工的辛劳与疲惫;《观望者》的好逸恶劳;《持蛇的男孩》双目紧闭,面带真诚;《胸怀壮志的人》无所事事,做尽美梦……每一个形象映入脑海总能激起深深的共鸣,反映出截然不同的人生态度,人生观及价值观,在指向心灵层面时,也投射出个体在面对理想诉求时行为举止的差异与偏离。
萨弗库耶夫的作品有着较为完整的形式语言体系,冷暖色调之间讲求明暗又极富装饰性,以或互融或反差的视觉对比契合人物丰富多变的心理状态。与此同时,画家善于利用线条对画面进行分割,将人物形态处理成不规则的几何形,并形成与背景环境的层次过渡,以有序、合理、缜密的画面整体,构建起一种新的语体秩序。
投注于现实,聚焦于心灵,萨弗库耶夫运用抽象的艺术语言,在透视关系中塑造起一个可视的精神空间,以动态的想象,赋予画面超越现实的广度与深度,从而在旨归人生主题时,显现出作品的哲学意义与人性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