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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22版:画家

土滋味 金石质 ——记画坛大家乍启典

——记画坛大家乍启典

  天遣英才降凡间,只为丹青美名传。

  大写意花鸟发展衍变的历史,如同大海扬波,高潮迭起。从五代徐熙的野逸简淡到明朝徐渭的狂放洒脱,是一个高潮;自前清郑板桥的疏放抒情到晚清赵之谦的金石艳丽,又是一个高潮;任伯年、吴昌硕沿袭诗书画印兼修俱美的路数各有突破,再掀高潮;自近代,齐白石、潘天寿、李苦禅等,一振前朝若干萎靡萧瑟之风,共开现代写意花鸟的万千气象。尤其,是开红花绿叶一派、乡土木匠出身的齐白石,在田野土味民风乡俗中采撷艺术奇葩,巍然一派大师风范。延及当代花鸟大写的代表人物,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漏掉一个人——“鲁北一民”乍启典。

  乍启典的生活经历和绘画成长史,是一部活生生的20世纪中国人所生活的近现代政治史、文化史。既有外敌的入侵、生存的凶险,“文革”的风雨、生活的困顿;也有信仰迷茫、人情冷暖、世俗离乱带来的彷徨惆怅;更有绘画不断突破,一路勤学、一路励志、一路辉煌的苦乐滋味。

  土得掉渣的土滋味,剑胆琴心的金石气质,厚重的文化底蕴,是乍启典花鸟画艺术的三个强力支撑点,也是其成为花鸟大家不可缺少的修养元素。

  土得掉渣的土滋味,来源于土生土长的生活经历。画家的生活,首先是人的生活。像齐白石一样,乍启典一度安身立命的行当也是木匠,而且,是山东惠民地区有名的雕花木匠。乍启典战乱年代从日本人的刺刀下死里逃生,青少年时期短暂的私塾时光如流萤一样,眨眼而过。祖父、父亲家传的木工手艺,就是为了能混口饭吃。恰恰就是作木匠的雕花细活、花鸟虫鱼、山水亭榭等民间吉祥图案的制作,点燃了他的艺术情愫。“白纸一张生农村,家贫辍学做木人。痴爱书画苦无导,师法造化自耕耘”,乍启典自题诗道出了那段书画情缘的源起。《任渠画集》和《古今名人画集》、《芥子园画集》,是乍启典自学的原始教材。在笔墨纸张等工具材料特别稀缺的年代,他常用树枝作笔、以大地作纸,宣纸根本买不到,仿稿纸和毛边纸也不好买,偶尔能得到糊窗户的桑皮料子的毛头纸就很不错了。国画颜料也没有,只是用不能下水及糊裱的洋色。勤学苦练,解决的问题是造型和笔法。乡村田野的大自然丰富多彩,各种植物、动物、山川和人物情态迥异,来源于生活中的创作体验、在实践中总结的创作手法,都浸透着鲜活欲滴的朴素情趣。乍启典爱观察不同种类花草的结构、颜色、特点,对草虫在不同季节的模样变化也很留意。比如,夏季的蚱蜢是绿色,到了秋天就变成黄褐色。春天的嫩芽红中透紫又带嫩绿,而入秋后经过霜打变成苍老的红色。观察土也很细致,有红土、黑土、黄土、沙土、淤泥等。从现实生活中开始,在现实生活中运用,到创作出现实风格结束。师法自然,以造化为师,最大的好处就是生动。生动的艺术必然灵性和活泼。乍启典从做木刻的精雕细刻,到做纸扎的惟妙惟肖,到绘画上的生动情趣,无不洋溢着生活的灵感。1965年,两幅参加全国美展的大作《道旭渡口拖运忙》、《银山朝晖》一鸣惊人,成功的元素也少不了生活感受,少不了鲜活的“土滋味”。

  剑胆琴心的金石气质,乍启典诗、书、画、篆刻皆精。书宗欧柳颜,唯独不愿学赵,以其骨气不高而弃。对苏黄米蔡、董其昌等,也留恋忘返。书风脱胎于收藏的名家碑刻,骨力强劲,意态奇悍,雄浑恣肆。曾高价购买青城发现的《爨宝子》名帖,临习不辍。篆刻治印,上取鼎彝,下挹秦汉,钝刀硬入,朴茂苍劲。治有“鲁北一民”、“师法造化”方印,构图奇崛,敦厚沉稳,韵美古朴,大气超拔。一方42斤的寿山石大印,极为罕见,篆刻着“挚典堂”,取自《尚书》“慎徽五典,五典克从”之意。赵之谦、任伯年、吴昌硕、齐白石等大师,最突出的特点都是诗书画印的功夫俱佳。尤其是赵之谦,画面上的书法情趣、金石气质都非常浓郁,给人一种骨力强劲的美感。乍启典的治印和书法功力,也很自然地融入到国画创作上。尤其是兰花的创作,书法笔力和金石气质最为浓厚。所作秋风中的兰草,真如铁剑长矛一般硬拙。那幅作为国礼赠送的著名《蝴蝶兰》,在北派硬朗劲道、金石气质之外,也加入了更多的南派水润华章、墨色淋漓。所以,从四十多幅全国名家的作品中脱颖而出,成为唯一首选。乍启典先生因材取形,刻制的树根狮子,别具一格,活灵活现,张开的大嘴露出威武神态,连尾巴的细毛都是天然生成,可说是因为美的眼睛发现了美的形制,才让普通的木根成为生命,而不致腐朽消逝。

  厚重的文化底蕴,几乎全部是自学苦学的成果。“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大学教人的道理,在于彰显人人本有、自身所具的光明德性,再推己及人,使人人都能去除污染而自新,而且精益求精,做到最完善的地步并且保持不变”。作为一名画家,文化的修行也将决定绘画境界开拓的层次。我向来固执地以为,文化底蕴是画好画的根基,文化的取得和修行,与大学或者科班没有必然的关系。所谓科班,无非教给一种学习方法或接受思路,更大的充实在于社会阶段的苦学。1946年,乍启典刻一方印章“册几”,连同他的“挚典”理想一样,就是多看书,看好书,学以致用。 虽然只上过几年私塾,乍启典还是读了很多书:有《千字文》、《百家姓》、《诗经》、《论语》、《大学》、《中庸》、《孟子》、《千家诗》等等,直到现在还坚持每天背诵古诗。至于《四大名著》、《东周列国传》、《聊斋》等更是烂熟在胸。一幅画南瓜茄子的普通画作,最为欧阳中石老人喜欢,称为“大家之风,大朴大美,大俗大雅”。地上一个半掩口装满瓜果的布袋上书一“刘(刘姥姥进大观园)”字,顶端的南瓜茄子垂下。题签为,“南瓜大茄子鲜,送到贾府准喜欢,进门先找王熙凤,叙叙远亲也体面”。设若对《红楼梦》不精熟,这样的幽默从哪里来呢?当年刚过30岁,乍启典有幸购得一整套美术专业书籍《人体解剖学》、《色彩学》、《透视学》以及《门采尔素描》等,作为自学的基础。自学的努力再加上深入生活的实践,这样的学习状况,当也不比任何现代美术大学的授课过程落后。

  乍启典先生为人平和中庸,忠厚质朴,诚信醇厚;治艺敏而好学,不争不私,谦恭礼贤。在土生土长的乡野田间,不知不觉成为一代花鸟大家。欧阳中石先生由衷赞叹,“不凋不谢老来红”。如今的乍老,其人年近耄耋,益发精神矍铄,鹤发童颜;画作更加纯熟自然,璀璨生辉。


美术报 画家 00022 土滋味 金石质 ——记画坛大家乍启典 □泉甫 释博 2009-09-12 48256DEA008181F54825762D000AA485 2 2009年09月12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