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之功在于“琢磨”
■赵 畅
收藏,并非易事。因为并不只要有钱有实力就可以玩收藏的,实力固然重要,但眼力更不可少。缺少了眼力,收藏无异于瞎子摸象。
眼力,不是与生俱来的,也并非搞一二次收藏就能练就的。真正的眼力,在于“琢磨”,在于从一件又一件物品的“琢磨”中来体会来积聚的。著名收藏家王世襄先生曾说过:“琢磨”一件东西有四个步骤:一是凭直觉;二是见实物,把真实的东西拿在手里面把玩、体会,来获得感性体验;三是搞清楚实物是怎么制造出来的,看清楚其机理和内部构造;四是研读相关文献。想一想吧,如果我们对每一件藏品,都能像王世襄先生那样精心“琢磨”之,还怕没有深邃的“眼力”?
直觉是什么?直觉是以已经获得的知识和累积的经验为依据的,未经充分逻辑推理的感性认识。对于收藏来说,也就是“似曾相识”的感觉,亦即面对具体的某一件东西,收藏人有过类似和相关方面的了解,有过收藏的经历,因而大体上能够甄别真假,凭直觉“对号入座”。尽管靠直觉判断不一定准,但如果直觉感到不靠谱的东西,大多也是有问题的。《清明上河图》的鉴定者、中国著名鉴赏家杨仁恺,当年在真真假假的图画中一眼认定其中一幅为真迹,亦是“从历史根源里边,从印象里边”来确认的。这也从一个侧面道出了直觉的重要,更道出了积累、提升直觉的重要。
实物之于收藏的真谛,那是不言而喻的了。因为所有的信息和特征,都是写在实物上的。当你看到实物,尤其当你“把真实的东西拿在手里面把玩、体会”时,你就会“获得感性体验”。因为有了实物,你更可以看上一遍又一遍,并从看整体看局部看细节中来把握来确认其真假其优劣。著名书画家、鉴定家陈佩秋说过,鉴定书画虽然有款式、图章等参照,但这个不是鉴定的主要依据。鉴定书画真伪的焦点是用笔。每一个画家都有几件“标准”的作品,你就要看其中的用笔。用笔,就是细节,细节中有真伪的信息。细节的重要,在我更有体会。有一回,一个朋友带我去一位玩古董的人那里看一张清代紫檀大方桌。路上,朋友告诉我:“如果这张桌子好的话,不论价钱如何,我准备买下。”到了那里,主人甚是客气,也颇为神秘。一刻钟后,才让我们进其藏室。一眼看去,这桌似乎有老旧的味道,式样、结构、包浆等都没多大问题,然而,当我们定睛细察桌面时,却发现是一张两拼半(指用两块半板拼起来)的桌面,于是我认定,这不是紫檀的。稍懂点紫檀知识的人知道,“十檀九空”,紫檀不出大料,像这样的大方桌,有四五拼就很好了。事后,这位朋友告诉我,这桌子经专家鉴定,固然是假冒的。幸好拥有点收藏知识,否则,出大价钱买了这假冒的东西,不是丢人现眼吗?
搞收藏,还必须“搞清楚实物是怎么制造出来的,看清楚其肌理和内部构造”。只有懂得了藏品“其然”和“其所以然”,那么,分辨真伪就不在话下了。比如,收藏古代水晶手串,你得独具慧眼。为什么这样说?因为水晶是硬度十足的东西,加之古代制造手段的落后,大凡打孔时,都是从两头打的,这样便导致两孔多不对称。水晶又是透明的,一眼就可发现。当然,这只是鉴别的一种方法,但如果连这一点都不成立,那基本可以认定,这不是古代水晶手串。又比如,你要收藏宣德青花瓷,两句话是不能不记住的:“胎底细砂滑,胎骨起凹凸。”这是说,宣德青花瓷,胎底因为是细砂制做的,摸起来很滑溜;而胎骨摸起来有凹凸感,因为有苏泥勃青。懂得了这个道理,你就不会受骗上当了。
要避免上当,多研读相关文献,这是很重要的途径。要知道,收藏是一条不一定清澈但流畅有序的河流,有源头,有中游,有大海这样辽阔的归宿。所以,我们一定要做到认真读书。要善于从相关文献中找线索、找依据。与此同时,也要多读有关介绍收藏知识和经验的书。许多关于收藏的书,是作者亲身实践得来的知识和经验,其中甘苦自给读者以深深的启发。比如蔡国声先生的《古玩经眼录》、马未都先生的《马未都说收藏》等书籍,怕是不能不看的。如果我们能够结合自己的实践来读,结合自己的收藏得失来思考,那么,我们的收藏必如虎添翼。马未都先生早年曾经买过一张仿青铜造型的鸡翅木桌子。虽然其时认定是一张老桌,但究竟何时造?为何这样造?不甚了了。于是,他去读书,去翻阅有关文献资料。后来,才知当时做这种桌子的原因:桌子的制作年代大概是在清代“同光中兴”时期。所谓“同光中兴”,就是在同治、光绪时期,资本主义的第二次萌芽,封建社会的最后一次回光返照。这一时期,西方的经济和文化对我们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这一时期也是第四次收藏热的开始。由于很多学者对“金石学”的追求,才导致出现仿青铜器造型的家具。但它完全是一个摆设,没有实用功能。读蔡国声先生和马未都先生的书,我分明悟出这样一个道理:先读书,再出手;边读书,边出手,你定能成为一个明智的收藏家。
其实,对于一件收藏品的“琢磨”,其“四个步骤”也好,“四个要素”也罢,它们之间该是互动、互补的。其不断互动、互补的过程,也就是不断增添眼力的过程。有了眼力,那么,魄力亦该是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