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式灵变与诗化境界
——陈家泠画赏记
1989年的第七届全国美展,陈家泠的《不染》荣获银奖——这是个相当不错的奖项,因为花鸟画几乎从来没有在全国美展上获得过金奖。两片淡墨的荷叶仿佛是两扇门刚刚打开,在那中间的“门缝”里,屋漏痕般的焦墨荷杆上亭亭立着一朵淡墨的花。一切都趋于平面的构成,唯有那画中央的莲子立体地凸显着那即将成熟的果子。它分明寄寓着中国古代文人心目中“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喻莲为“花之君子”的审美理想,却以极现代的结构方式呈现在你的面前,于是令人发思古之幽情,察品操之高洁之余,又品出些中国传统文化与西方现代构成相契合的新的艺术趣味出来。其实,它现代却不算前卫,我当年就思考过这现象,当一批前卫青年艺术家将西方现代艺术囫囵吞枣移来时,成熟的中年艺术家却巧妙而有分寸地择取西方现代因素化入了民族艺术的躯体,使中国画“软着陆”般发生了现代性的演化。
此后近十年,在“’98上海美术双年展”上又见到陈家泠的《风清灵》组画,格调还是那么淡雅,荷花与莲蓬还是那样高洁,荷杆还是积点成线那般隐含着飞白笔趣,而线型结构却发生了向弧状圆转的演化,那空白的形和淡墨的形太极图般互相咬合着,使有笔墨处和无笔墨处均为画,使画面的整体结构宛若女人体般更富阴柔之美。荷叶消失了肌理变为了平面的形,于是画作进一步平面化、抽象化。此时,笔者虽然在多篇文章中提到他,却尚未与其有直接交往,我遐想他定是一个顶尖的聪慧伶俐之人,有心计,富灵性,这“风清灵”之画题即见其性情不凡,智慧非浅。而这种灵性是他由人物画转向自然题材时,才在现代的“天时”和上海的“地利”得以开发的吧。
悠悠岁月,倏忽又十载,陈家泠古稀之年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以“灵变”为题的大型个展,画册中更录入《灵变》等文,将陆俨少先生的艺术主张化作了艺术的旗子。仔细端详这老兄的面孔,虽已见折皱之线、老年斑之点,头发也花白了,而那炯炯有神的眸子却似放射着灵光般映照着他的灵府。2007年的个展,是风格成熟的陈家泠以“灵变”论为主脑,以是年之作为证,展示了“陈家图式”的独特魅力,被誉为“上海新水墨”、“新海派”或“海派新风格”的代表人物。
(下转第26、27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