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潮儿向涛头立
——陈家泠先生印象
我与家泠先生相识,既偶然又属必然,说是偶然,我与他第一次见面,是因为友人的介绍。说是必然,则因为早在此之前,由于工作的关系,我开始关注美术界的人和事,沪上的艺术家中,家泠先生是十分引人注目的一位,更何况他是一位浙籍画家,我们的相识应是迟早的事。
后来的几件事情则使我更为瞩目家泠先生的创作。一是因为新建的浙江美术馆即将开馆,为迎接开馆之庆,决定引进西班牙米罗画展,馆长嘱我为米罗画册写些文字,我于是上网查阅相关资料,不料找到家泠先生对米罗的一些评论,很有些见地,我认为他与米罗的心是相通的。二是不久前我去井冈山干部学院受训,赴校途中经上海转机,忙里偷闲到家泠先生的府上拜访,从他的半岛美术馆到他的陶瓷工作室直至他的几个瓦斯窑看了个遍,不由得感慨于他的创作力之旺盛,更惊异于他大脑中似乎无穷尽的奇思妙想,钦佩之心油然而生。三是交谈之中,方知家泠先生与我都是杭州第一中学(现称“杭高”)的校友,当然他是我的前辈学长。我的母校今年正好建校110周年。一个多世纪以来,桃李缤纷,贤人辈出,仅中外院士就有46人之多,当年鲁迅、李叔同等皆为“杭高”的教师,而丰子恺、潘天寿则是“杭高”的学生。家泠先生当年就是仰慕母校的盛名,特别是有过李叔同这样的美术名师而报考“杭高”的。无独有偶,当年的方增先先生从乡下到杭州求学,报考的首选也是“杭高”,只是后来阴错阳差进了美院。母校有家泠先生这样的弟子,也是很令我们这些后学自豪的。
作为海派艺术家中独树一帜的领军人物之一,家泠先生如今已是蜚声海内外的大家,然而在上世纪70年代崭露头角的画家中,家泠先生却不算大器早成之人,究其原因,形势使然。家泠先生天赋聪慧,功底扎实,从小喜欢画画,在“杭高”时就受到良好的美术教育,1959年考进浙江美术学院师从潘天寿先生,毕业后即去上海高校任教,其间便有佳作问世。然而他出道虽早,却不幸遭遇“文革”,蹉跎岁月。十年动乱既是国家民族的浩劫,也是文化人的灾难。但家泠先生的过人之处在于,即使在动乱之中,他也未停止对艺术的潜心研究和孜孜以求,上世纪70年代就投身陆俨少先生门下学艺。而一旦阴霾散去,大地回春,艺术家的才情和积累便喷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上世纪80年代是改革之春,也是家泠先生创造艺术辉煌的新起点。
如果以上世纪80年代为起点,审视家泠先生近三十年的创作,你不能不感受到时代风云在他作品中留下的印记是如此之深,换言之,我认为家泠先生的艺术实践是“笔墨当随时代”最好的诠释。上世纪80年代初的家泠先生已是海派画家中的佼佼者,他的人物和山水自成一家,正处于声名日隆的阶段。然而,改革的时代大潮如此强烈地冲击着画家的心扉,而国门打开之后的世界又是如此多彩地展现在世人面前,特别是大上海所处的前沿地位,使艺术家们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西风东渐的震撼和启迪。在这样的背景下,任何一个睿智而敏感的艺术家都不可能置身度外而无动于衷。而家泠先生就是其中一个先行者,他是最早感悟到时代脉搏的艺术家。于是他重新审视自己走过的艺术道路,非常冷静而又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未来的方向,毅然放下了自己以往驾轻就熟的题材和被人普遍看好的画风,转而在花鸟画上开始全新的攻坚和变法。
如果说,以1983年《堆金》入选“上海——横滨友好城市展”和《粉红色的桃花》在美国三城市展出标志着家泠先生的变革硕果初现的话,那么1984年《开放的荷花》在第六届全国美展获佳作奖及此
后一批荷花题材作品的问世,则显示出他已开始在新的道路上创造了新的气派和风貌。这种对于传统中国花鸟画的创新和改造的影响是如此之大,以致于一时间八方关注,诸家蜂起,议论纷纷,见仁见智。然而事实是,这一阶段家泠先生的受邀画展在美国、日本、德国、韩国、新加坡及我国香港等地频频展出,广受观众好评和收藏家的青睐。1987年,西方世界首部全面介绍新中国建国以来美术创作的专著,柯珠恩所著的《新中国绘画》一书由美国ABRAMS出版,该书专文介绍了陈家泠与他的创作,并将他的荷花图印在封面上。
“创造”的成功并没有减缓或是阻碍家泠先生求新求变的探索,他在花鸟画上的探索是全方位的,无论是构图、色彩、技法的追求,还是意境、气韵的表现,乃至于题材的选择与材料的讲究,都到了精细苛刻、无以复加的地步,他在百般探索和(下转第20、2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