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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36版:书家

汰陈而出新的曹谷卿

□徐建融

  甬上是近代书画篆刻的一个重镇,涌现出了一大批开宗立派的大师,其渊源的深厚,不仅影响到全国的艺苑,更在本土上植下了风雅的文脉种子。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伴随着经济建设和物质文明的蒸蒸日上,传统的书画篆刻艺术,在年轻的一代中获得了广泛的发扬。为海内外的同行所瞩目。曹谷卿君,正是其中的佼佼者之一。

  与他周围的许多朋友一样。书画篆刻,只是谷卿君的业余爱好而不是专职的工作,但所达到的成就,却已完全进入到专业的层次。在他这一代的书画篆刻家,出身大体有二,一是美术学院的科班训练;一是从师或自学。相对而言,由从师自学而进入专业,要比由学院而进入专业难度更大。尤其是要想进入专业的单位,没有文凭的从师自学几乎已没有了可能性。所以,对于像谷卿这样的一批书画篆刻青年,我始终是怀有敬意并给予高度评价的。从我执教大学的数十年生涯,深深感到,对于书画篆刻学习的积极性、主动性,学院中的青年是远逊于社会上的青年的。而从真正学到专业的知识、技能、修养,而不只是为了进入到一个专业的单位而言,从师自学的方式,尽管条件比较艰苦,所取得的效果,事实上并不见得不如学院的科班。为了进入到一个专业的单位而学,其目的是为了安身;而为了掌握专业的知识、技能、修养而学,其目的是为了立命。二者的精神、动力迥然相异。

  谷卿在炼油厂工作,书画篆刻虽然只是他八小时之外的业余生活,却为他视若性命。从他早年“三班倒”之余不畏艰辛地追随于包六科先生左右,到千百遍地临习钟繇、王宠的小楷,二王、鲁公、黄山谷、米芾、王铎、白蕉、沙孟海的行草书,三代、汉魏的碑版,再到从心所欲地挥洒出豪放中见精微的个性书风。锲而不舍、水滴石穿,其功力之深厚诚非偶然。既肯下苦功又多巧思,取法广泛,师古而化。数十年的翰墨生涯,他自称是“大梦”一场。这使我想起庄周梦蝶的故事,梦中是蝶,醒后是庄周?还是真的是蝶,梦中是庄周?对于谷卿来说,究竟梦中是书画,醒后是炼油厂的职工?梦中是性命,醒后是安身?还是真的是性命,梦中是安身?是之谓“物化”。这不仅是一个层次的量变,更是一个境界的质变。

  谷卿的篆刻,取法战国的古玺、汉印,或用殷契甲骨入印。妙在能参合现代的构成设计,赋予这些古奥的文字以新的形式和生命。其绘画,山水学龚贤,取其朴茂华滋;梅学蒲华,取其浑厚淋漓;兰学白蕉,取其清馨雅致;花鸟学任颐、齐白石,取其雅俗共赏。用功虽尚不及书法之深,但因为有了书法的根柢,所以都能于墨海中立定精神,笔锋下决出生活。

  古贤有云:“明体达用”。“用”属于物质的、安身的学问,日新而月异,汰陈而出新,例如,《九章算术》,早已为今天的数理科学所取代,几乎无人问津;“体”属于精神的、立命的学问,万变不离宗,推陈而为新,例如,《论语》、《孟子》,不仅在今天,即千百年后仍必开卷有益。书画篆刻艺术在中华文明中的意义,应该也属于“明体”之学。而包括谷卿君在内的一批不是在书画篆刻专业单位工作却进入到了书画篆刻专业层次、专业境界的志士的孜孜矻矻,所谓“礼失而求诸野”,对于揭示这一“明体”之学的意义,无疑更具典型的说服力。


美术报 书家 00036 汰陈而出新的曹谷卿 2010-04-03 nw.D1000FFN_20100403_2-00036 2 2010年04月03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