楮墨空元透性灵
——董其昌行书自书诗册赏析 ■单国霖
《行书自书诗册》是董其昌晚年的书法力作。书录自撰诗《壬子九月八日同范长倩、朱君采、董遐周西湖泛舟,次遐周韵》五言诗一首,《秋夜读书》五言诗一首,《秋声》五言诗一首,《题九如图》五言诗一首,《中秋朱太常园梅花盛开,诗以纪异》五言诗一首,《己巳子月饮关使君署中次韵》五言诗一首,《赠曹总河》五言诗一首,《游善权洞》五言律诗二首,《九日登金明阁》五言律诗一首。末署“董其昌书近作诗。”下钤“董其昌”朱文印,“宗伯学士”白文印,起首钤“戏鸿堂”白文长方印。诗册的第一首《壬子九月八日同范长倩、朱君采、董遐周西湖泛舟,次遐周韵》诗,见载于董其昌《容台诗集》卷一,壬子为万历四十年(1612),董其昌时年58岁,正在江南闲居,与诸文友游西湖并有唱和诗。诗中提到数人,范允临(1558—1641),字长倩,吴县人。万历进士,仕至福建参议。工书画,著有《输廖馆集》,与董其昌为同僚和文友。董斯张,字遐周,乌程人,监生。善写词,著有《静啸斋词》,亦是董其昌之文友。朱君采,行藏不详,然《明诗综》中收录有李应徵《题清音阁赠朱君采》诗一首,其中有“君采天下彦,乘时奋辽廓。身虽在轩冕,志不忘岩壑”之句,可见也是一位身居官职而情寄林泉的雅士,与董其昌可谓志同道合之人。此诗册中还有一首署有年款之诗为《己巳子月饮关使君署中次韵》,已巳为崇祯二年(1629),董氏时年75岁。根据书末自题“书近作诗”,则此诗册的书写时间应在己巳年或稍后,即75岁或76岁间,诗册具有明显的董其昌晚年书风特征。
在此,可取董氏同在己巳年(1629)所书的《行书东方朔答客难卷》(辽宁省博物馆藏)、早此几年辛酉年(1621)所书《行书苏轼重九词轴》(上海博物馆藏)、甲子年(1624)《临韭花帖》后自题,以及后此不久的辛未年(1631)《草书七绝诗轴》(故宫博物院藏)等作品来作比较,不难发见这些作品在技法特点、书法风格和艺术格调上是同一不二的。此册的结字略作右上倾之势,笔画有正侧俯仰之姿,深得杨凝式和米芾以奇求正的结体之妙,体态俊秀;行笔流畅而虚灵,然蕴含骨力,以出锋之遒劲,成藏锋之浑凝,毫无流滑之失,体现出他学习颜书的深厚功底。同时笔法丰富多变,圆熟精到。通篇章法,无论字间、行间都较疏朗,而上下气势贯通,有流宕萧散的意韵之美。正体现了他晚年书风达到运斤成风、挥洒自如的纯熟境界。
此书册曾为清末民国初名人吴永收藏,吴永(1865—1936),字渔川,一字盘公、盘庵,室名观复斋,为清末大臣曾国藩的孙婿。清末曾任怀来县知县,辛亥革命后,曾任山东提法使、国务院秘书,工书,学董其昌书法三十年,几可乱真。书册上钤有他“吴兴吴永章”白文印,“盘庵”朱文印、“观复斋心赏章”朱文长方印、“吴氏盘庵所藏”朱文印。吴永出身名门,且酷爱董其昌书法,他收藏此册应是有鉴赏眼光的。册上另有“仁安曹氏家藏书画印”朱文长方印、“曹氏珍赏”白文印。
清王文治《论书绝句》评道:“书家神品董华亭,楮墨空元透性灵。除却平原俱避席,同时何必说张邢。”将董其昌与唐颜真卿并美,充分肯定了董其昌在书法史上继来开往的功绩,而《行书自书诗册》则是一件足可珍视的董氏晚年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