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吉庆吴东奋先生从艺50周年，山东电视台《翰墨人生》栏目，于2009年6月、7月间，拍摄吴东奋先生专题节目：“承古铸今，妙造自然”。由记者张旭女士独家专访了邵大箴、柯文辉、贾德江、徐恩存、洪惠镇等国内著名美术评论家和卢志学、上官超英等著名画家，他们对吴东奋先生开拓水墨工笔花鸟画的理论与实践做了全面评述。此稿系录音整理，标题为编者所加。

　　在整个工笔画创作大格局里

　　他是自成一格

　　邵大箴（中国美协理论委员会主任）：

　　我1990年看过东奋展览，当然现在有新的发展、新的变化。中国画有两个传统，一个是水墨的传统，一个是工笔的传统。工笔有重彩、水墨。一直发展到今天，工笔重彩和水墨写意是并行发展的，但人们往往以水墨至上，对水墨写意比较重视，对工笔重彩却比较忽视。工笔重彩中的水墨工笔，有一段历史兴旺过，这个传统没有得到继续发展。东奋在浙美（现中国美术学院）学习过之后，一直从事工笔画创作。他对工笔画思考的问题就是如何发挥水墨工笔优长，继承传统优秀的东西，但又用新技法新手段，使水墨语言更为丰富，在这点上他做过几十年探索。1990年他在中央美院美术馆办过展览，也得到大家好评，但是他没有止步，继续往前走。他用的主要方法：先是用水墨勾勒，而后用冲水的方法使线条发生变异，使原来线条保持力度和美的同时也得到变异，使之更加丰富。在取得偶然效果后再收拾，再进行绘制。在绘制过程中，有的用纯粹的水墨，有的用很清淡的色彩，使画面得到新颖的效果，使水墨工笔更有写意性，更具有艺术魅力和艺术感染力。我觉得这种探索不仅是方法问题，而且是观念问题。因为艺术上的很多表现力或感染力是和材料、工具、手段相关联的，他通过这种方法取得一种新的与传统不同的画，与当代许多同样进行工笔画创作的画家画的画很不一样，有新的艺术感染力，有整体的效果，有胸有成竹的构思，又有胸无成竹的一种出其不意的因素在里面。艺术创作一般都是胸有成竹，胸有成竹就是他有修养、有技巧、有技能，他都有准备的，但是到画面上的时候有很多是胸无成竹。所谓胸无成竹，就是你把握不住它可能会造成什么东西，胸有成竹和胸无成竹的结合，就会造成一种绘画出其不意的，原来没想到的，但是又在大的构思之内的这么一种艺术创作的画面效果。他的画取得很好的成绩，因他不断探索、不断研究，使工笔画、水墨工笔画、赋予淡彩的水墨工笔画得到新的发展空间。所以我觉得吴东奋的创作，越来越画得自由，在整个工笔画创作的大格局里，他是自成一格，有他的独创性。我觉得他的画还有更大的发展前途。

　　吴东奋续写了中国花鸟画的历史

　　贾德江（著名美术评论家）：

　　我们谈到工笔画的创新，不能不提到吴东奋先生。在上个世纪，即1990年他就在中央美院举办过个人画展。那次展览影响非常大，也就是说在工笔花鸟画坛上他第一次把他的水墨工笔花鸟画展示出来，那次展示是一石冲破水中天，引起很大轰动。那次画展由沈鹏题词，当时在京城的很多理论家、画家都赶到现场，对他的水墨工笔花鸟画给予高度评价。水墨工笔花鸟创造性表现在哪里?历来工笔花鸟都是以重彩为主，以设色为主，很精致很细腻，而东奋先生把笔墨写意融进花鸟，这样就显示出三个特点：第一特点是以墨代色，利用墨的枯、湿、浓、淡的特性，并通过墨法的积、泼、破、冲达到意外奇异的变化，使工笔花鸟显得很朴素很单纯，既有古意又有新意。这样，他的水墨工笔花鸟就改变了过去工笔重彩的图式，显示出既保持了文人画的精神，又保持了传统工笔重彩画的面貌，这种画法实际上就是一种创造。二是表现在工写结合，既是工笔又是写意，他的工写结合就使得工笔花鸟画不再像过去那样细致、严谨。他把主观情感用写意方法融进花鸟画，使工笔花鸟画显得生动、活泼。第三就是虚实结合，突出了意与象的关系。虚者，朦朦胧胧，若隐若现；实者，主体突出，精雕细刻，形神兼备。他采用水墨写意方法，使画面不再具象而变得鲜活、生动。他的笔墨语言特点表现在以墨代色、工写结合、虚实结合。这三个特点靠的是“冲水法”这把钥匙，值得一提的是，“冲水法”的创造性的应用。“冲水法”运用到墨色里就使工笔花鸟出现了奇迹，出现了水晕墨章的感觉，然后顺势再勾再勒，再让他具象，这样水墨工笔画就显得独树一帜。在目前中国花鸟画坛，他的水墨工笔画确确实实具有对古人的继承，也有对现代的创新。回顾中国绘画史，水墨花鸟画是历史上的空白。重彩工笔花鸟画在唐代已形成独立画种，到了宋代经一代君王宋徽宗赵佶的推崇，工笔重彩花鸟画已达到了高峰。但到了元代，由于汉人画家不再画重彩工笔花鸟画，在文人水墨写意画影响下，出现了水墨工笔花鸟画，即时称为“墨花墨禽”。然而，元代时间短，水墨工笔花鸟画又没有独立表现技法，因而出现之后又消失了。

　　吴东奋是个睿智的思辨者，面对一千多年的花鸟画历史进行了研究和梳理，他看到这个空白，也看到这个前人没有走完的艺术空间，提出水墨工笔花鸟画的理论并加以实践。所以准确地说，吴东奋先生续写了中国花鸟画的历史，在花鸟画的篇章里，在工笔重彩花鸟、水墨写意花鸟、半工半写花鸟、没骨写意花鸟、泼墨大写意花鸟的后面，吴东奋创造了水墨工笔花鸟，实际上是拓展了花鸟画，也为工笔花鸟画的前程创造了新的图式。

　　东奋的路我认为是正确的

　　柯文辉(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艺术大师刘海粟》作者）：

　　我想评定一个教育者，画只能是百分之四十，百分之六十是看不见的东西，那就是对人的培养，所以培植人不能用尺子去衡量他，而东奋即使用画家尺子去衡量，他也完成了一个专业画家一辈子所能做的事情。他的画受过福建一流名家的指点，就是潘主兰和陈子奋先生。从陈子奋的白描里他领略了大自然的丰富和多变。潘先生教他一个人必须要有一兼众美，不能单打一。所以他早年临摹过宋人的画，打下了很坚实的造型基础，又常常写生，这就从古人的泥巴里，比较自觉地走出来。当然到现在我也不能说他百分之百地走出来，但是这个勤奋，这种自觉地和古人不随便回避，他也不随便去重复他，这种自由的取得，让我感到很大的安慰。中国五十年来影响最大的、地方的、全国的名流。东奋都认真思考过、学习过，但都不能代替大自然本身的清静，也不能代替对大众，特别是对基层的一些农民等的大众趣味的一种尊重，所以说他的画雅俗共赏，在线条中蕴藏着他一种很质朴、真诚的感情。在颜色中他也努力把颜色作为一种自我，拼写出自己在大自然面前，在大众情绪波浪中间，自己的心在里边游泳的那种感受。我也不能说他百分之百表达很清楚，但他会终身不懈追求这个，我认为这是一个画家成功的希望。东奋的路我认为是正确的，但是也是艰难的。每一次的自我突破，每一次肌理的更新，每一次线条含金量的增加，都付出了很多心血，而且可以说废画不止三千，甚至五千也不止，因为达不到目的就得撕掉。人生的路，艺术的路都是艰苦的，也可以说是没有路的路，只有在没有人走过的地方，那个很高的层次里才能给历史留下自己的剪影。上一次展览他也请了华君武、艾青先生，对他的画，这两位长辈都饶有兴趣地从头看到尾，特别是艾青还坐轮椅来。总之我很喜欢东奋的画，它不甜、不媚，有自己的孤立，但是也不脱离群众，我觉得这就是画的生命。希望和艰难都陪伴着他不断地往前走。

　　他这种探索在全国是独树一帜

　　洪惠镇（厦门大学教授）：

　　中国现代花鸟画正处在有史以来相当繁荣的时期，这与我国的经济发展有很大的关系。福建美术界对新的工笔花鸟画的发展也给予极大的支持。这几年我们福建省也成立了工笔画学会。吴东奋先生是工笔画学会的秘书长。多年来他重视这个学会，组织、领导做了很多成绩。吴东奋先生在多年前曾到中国美院进修，系统地学习了宋代绘画，因此他的工笔花鸟画既有强烈的传统色彩，同时又有自己的开拓创新，有很强的个人色彩和时代特色，特别是在墨色的运用上，撞水、冲水等水墨技法的运用，使他的艺术风格迥异，同时又带动了其他工笔画的发展。可以这样说，他这样的探索在全国是独树一帜的。现在很多工笔花鸟都过于繁缛，而吴东奋先生是吸收宋人的，背景用粗犷的笔墨表现风格，加上现代技法配合，在画面气氛的营造上，又与传统做法不一样，所以我感到吴东奋先生的探索是成功的，也得到学术界的肯定，这是很可喜的。我个人对他表示祝贺，也希望他继续努力，为福建省工笔画的发展作出更多贡献。

　　吴东奋在水墨处理上独具匠心

　　徐恩存（《中国美术》杂志主编）：

　　吴东奋先生是工笔画资深的老画家，经过数十年的努力，他的画逐渐老道、成熟。他的题材是花鸟画，作品表现对大自然的热爱，他把物象转化为心象，在笔墨表现上更加信心化和主观化，在画面上看到的是诗意的对自然的歌颂和表现，这蕴藏着文化内涵、历史底蕴以及个人心态。他的作品让人看到的不仅仅是画面上有限的东西，而更多的是画外的东西，所以欣赏者看了后都为之感动，因为大自然是生命的摇篮，他笔下的花鸟、鱼虫等都被画得生机勃勃，体现强烈的生命活力。那种清新的气息是传统绘画中没有的，这中间有许多是他个人的创造，这种创造在表现题材上除细致地描绘外，如删繁就简、以一当十、以少胜多的处理和大面积的空白，疏密关系的处理都很突出。大面积的空白与繁缛细致的描绘形成对比，一枝折枝与静止的树干上的花鸟以及跃动的动物，在画面上形成呼应气息，生命在这里溢出画外，给人感动。吴先生这些年对观察大自然愈加敏感，一些寻常题材在他笔下被他描绘的很有趣味、很有情趣，这是画家很独到的地方。因为我们看到很多工笔画家把工笔画画得很死、很僵硬，失去绘画本身的诗意。吴先生重要的是在长期艺术实践中归纳出艺术本质和艺术规律，只要符合艺术本质和艺术规律的作品都是打动人的，都具有生命力和文化内涵和美学特征。吴先生在水墨工笔处理上独具匠心，因为水墨与墨色相结合的工笔更单纯，技巧要求难度更大。吴先生的水墨工笔其实难度很大，因为他舍弃了色彩，在墨色上的变化当中用工笔的方法给以表现，难度在于要从墨色里让我们感受到大自然的千变万化、丰富多彩，所以这个难度是很大的。首先，他是用工笔这种规范和程序去研究墨色，把墨色当作色彩去看待，然后在画面上去营造很丰富复杂的图像，并且给人家以丰富多彩的感觉。这首先是一种语言的突破。这语言突破在艺术上是难度很大的，艺术上只要有一点点的突破，都是很可贵的，何况吴先生在长期的艺术实践中，把他的水墨工笔语言发展到臻于成熟，这对中国当代工笔画创作是一个启发，并且他有很独到的地方，应该说如果长此发展下去，那么吴先生有可能在水墨工笔上对中国当代工笔画创作有一个启示作用。

　　他在前人的绘画基础上发扬光大

　　卢志学（沈阳画院院长）：

　　吴老师与我接触的几年中，在他的绘画中我受益很大。他的花鸟画作品在目前、在中国、在美术界都反映很好。他的作品主要是继承传统的画法，但又有创新。他在中国美院学习时打下很坚实的基础，又进行创新，运用新手法，在前人的绘画基础上发扬光大，所以我们看到的作品都很新。不管是笔墨，还是技法，还是在思想上、艺术上、立意上都很新，不像这年龄段画家的作品。可以说在目前，在近代画家中是很突出的。他也出过很多书，在新华书店上架，许多人看后反映都很好。他的花鸟作品场面大，内涵丰富，总之我觉得他的作品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一种执着向上乐观奋力的精神

　　上官超英（山东省美协副主席）：

　　我觉得吴东奋先生的画有很大特色，他的工笔画画得大气，这在工笔画界很难得；同时又画得很灵动，这也很难得，这与他在工笔画领域深入研究探索是分不开的。比如，在没骨层面，他的冲水、冲彩的方法运用的都很到位，我觉得这是对工笔画的贡献，所以这几年他的工笔花鸟画引起全国花鸟画界的关注。同时，他还有很多技法，这些技法当然是通过传统的宋人画的基础上有自己的心得，形成自己的语言符号，形成自己的艺术面貌，所以花鸟画界对他很关注，他的成绩也很大。这次他的画到菏泽来展出，是牡丹花卉期间一次高水平的展览，是给我们菏泽人送来的精神食粮。其实吴先生是菏泽的老朋友，对菏泽是有感情的，对山东人也有感情，所以山东花鸟画界的人都知道他，全国花鸟画界的人也都知道他。这次展出的作品与以往又有不同，在技法上更娴熟，同时画面感觉更“静”。我觉得这种“静”是当今特别需要的，与浮躁明显拉开距离。现在有很多画家，也不光是年轻画家，有一种“躁”，我觉得很可怕，因为静不下来，进入不了状态，你的画就深入不下去，就不可能感人，吴先生在这方面又给我们带个好头，他是在深入研究工笔画，特别是在现在市场的大背景下，能沉下心来，有一种创作意味的工笔画，不管是大幅或小品，他都一笔一笔画得都很到位，这很难得，这种精神很多画家应向他学习。作品中所反映的鸟或其他生灵的面貌除了静气外，还有一种旺盛的生命力，它是积极的、乐观的、和谐的、阳光的这么一个层面，有一种互动的感觉，看完他的画后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没有给人一丝消极的、颓废的感觉。

　　吴先生虽然从艺50周年，经历过风风雨雨，历程是坎坷的，但是在画面上表现的是一种执着、一种乐观、一种向上、一种奋力的状态。他的艺术很感人，我在他画面上至少读到这些。在清静中、雅丽中又蕴含着一种阳刚的、深沉的东西在里面；在大气中又蕴含着雅气，清秀的东西在里面。这些方面他都解决的很好，总之他取得很大成绩，在这个领域是得到画界认可，同时在这领域有自己创新的面貌。通过吴先生的展览，我觉得我们菏泽画界也要很好地总结，总结他怎么从古人到现在，做到既有古意，又有现代感，又有时代感，怎么把传统一步步进行创新，又形成自己的风格、面貌。总之他的艺术取得很大的成绩，我祝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