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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30版:设计周刊

50岁的“新八宝”

■中国美术学院 连 冕

  周末继续授课,只是地点从转塘搬到了钱江边的杭州图书馆“古籍文献中心”。新“杭图”大气的“插架”,是吸引我不断催促着“汉字学基础”课程的学生们走出教室的主要缘由。尽管其内善本仍未有幸拜观,但作为一家市级公共文化场所,比之态度粗恶、“衙门气”十足的某些直辖市和省级“大馆”,其足够的开放度、友善的服务,实在令我们这些年轻学人备感欣慰。当然,现代的图书馆,为了更便利交通,往往置身闹市,在翻阅过浸透樟木气息的书叶,信马由缰地思维于都市的楼宇和店肆丛林之间,可真是别有一番的现实相对。

  X君、小友R,以及我,尽管多少都有些囊中羞涩,但在沉淀字纸的审读后,鳞次的“名品”,还是挺“活跃”人心的。不过,在喟叹那些索价奇昂的舶来物事和浅薄无比的“高档工艺”之余,我又忆起“星星画会”干将,薄云先生的名句:所谓有成就者即能在中、西风潮的强烈冲撞下,仍得着真知,且岿然自立。

  先生现已退养,常居京师并游走欧美,而我听闻此论,尚是本科一年级的懵懂小儿。只是,这样的思路却为我打开了一个了解世界的独特门户,随着年齿渐增,我竟不断因之受益。

  很显然,这句话同样适用于当前的设计界:我们不断地“效仿”西方、“照抄”古往,但,到底又有多少是建立在新的时代之上,真正的属于我们应有的当下?

  3年前,我为母校名刊《装饰》杂志上曾登载的前辈“旧文”试写过一组仍未发表的短篇评论,其中针对《中国人民银行“储蓄”徽》的设计者周达先生1959年的一篇《关于新八宝》,我有过如下的表述:

  “1956年左右,尽管工艺美术行当出现了‘公私合营、换外汇’等所谓再建构,但前辈们仍积极、快乐地投身于崭新的创造中,‘新八宝’便是这样一类‘小中见大’的明证。而中国设计界改革开放后近三十年来所谓‘不断找寻的答案’,竟在周达先生这篇不足千言的‘故纸’中得了个明确的方向。

  “周先生很清楚传统‘八宝’什物的延传情况,也很明白它们正是大众提炼出的表达符号。更紧要的在于,他用自己的行动,鼓舞同道们,努力创造更多的新奇迹:彩带翻飞中的钢炉、稻垛、齿轮、电力,荡漾着无穷无尽的开拓欢喜;祥云衬托下的机车、水泥、塔吊、科技,充溢着登天揽月的果敢魄力。这些图案是编修新中国设计史的一个阶段性核心代表。当然,周先生也指出其内的毛病,即寓意性不强。而这种种的一切,恰恰均应成为后代中国设计师重新起步的基点之一。

  “事实上,1949年以前苏区等的设计创作和以上海为中心的民国设计,同样具有时代价值。解放后到‘文革’前17年的设计成果,更反映了创作者们在新社会制度里,整合各方资源后的奋勇步伐。至于‘文革’十年的设计作为也是显著的,从各色革命化、主题化的生活器用,到由清末、民国、苏联(现俄罗斯)一路递变而来的建筑形态……也正在那样的‘段落化’岁月里,中国人才最终奠定了依靠己力、昂首挺进的信心。

  “可是,在诸般莫名的搅闹下,当前多数设计者只会龟缩到捣鼓些波普拼贴般的小伎俩上了。中国式的学理、学统在几乎全部的从业人员身上仅存了半张皮面。余下的零星分子,尽管还抱有为将来觅出路的‘舍我其谁’的宏愿,可偏偏眼高手低——他们既不能真实回顾前贤努力的成就,还放弃了与同代人充分交流思想的尝试,更鄙薄晚生们在东、西交杂的处境中滚打摸爬的艰辛。尽管一味高喊所谓民族性和独立精神,他们所能够的,只剩为周遭无益的风吹,如嫩草般主动地屈折。”

  文中提及的“新八宝”,即为新中国肇建后,一份极精妙且源流并重的视觉成果。它绝非创意上怎样先锋而内里却狡黠不堪的“战斗檄文”,所蕴含的,只是直白、舒缓但扎实、雄健的气度与勇力。

  现如今,市面上确也有不少“红人设计家”承担了些炙手可热的项目,遗憾的是,半个世纪后,能与周先生等经历过“冲撞”的前辈们相较者,终归难得一二。我想,那根由或是因为其间罕见令人击节、动容的创造,多是些枯索、伪劣的破坏吧。


美术报 设计周刊 00030 50岁的“新八宝” 2010-09-25 nw.D1000FFN_20100925_5-00030 2 2010年09月25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