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在天然
——读徐嬿婷的作品有感 ■白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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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向嬿婷画作走近的时候,我总会小声提醒自己:轻些!再轻些!我怕惊醒嬿婷腕底的睡莲,虽然那些优雅的花朵并不知道自己的睡态有多么美!我也怕惊醒嬿婷笔下那只独自沉思的水鸟。她在朦胧月色下,一片泛着银光的滩涂上,思考的正是当今最有博大胸怀的人才会思考的问题:天——地——人。还有嬿婷那些由于富足而燃烧着艳丽色彩的向日葵和罂粟花,因为她们拥有“真诚和无言”。还有梅,在纷繁而有序的枝桠上开放着星星点点的花朵,默默地向人间倾吐着芬芳。在生命的历程中,她们无怨、无悔、无欲、无求。面对这些高洁而馨香的群体,我作为人群中的一员,真是暗暗地羞愧难当了。
嬿婷曾经问过我:面对我的画作,你想说些什么呢?
我脱口而出:美在天然。
嬿婷说:是的!我是在用心审视。
看来这似乎是错位的一对一答,恰恰印证了画家心与天然的融合。
当一个艺术家感悟到“心即天然”的时候,她自由了。嬿婷曾远涉重洋,去西方学画。她在卢浮宫流连徘徊,在“奥赛”诚惶诚恐地向文艺复兴以来的美术大师们顶礼膜拜。她从大师们那里学来的技法,那就是:用你自己的心,画你拥有的东西!那么我拥有的是什么呢?那是东方的天空,那是东方的大地。那是窘迫童年看到的那棵终于破土冲出雪原的小草,正因为要尽早让人们知道春之将至而一枝独秀;那是那些风雨阳光下的向日葵,她们因为忘我献身而辉煌;那是那些出污泥而不染的红荷,她们因为独善其身而亭亭玉立……正是在夜间都舍不得沉睡的小鸟,她们因为爱、或是因为尘世间的骚乱而惴惴不安……正是遮天蔽日的柳枝,因为隔绝通衢的喧嚣而沉重……她回到了东方,回到了故国,回到了家……嬿婷曾经给一幅杂花竞开的油画题名为《想家》。我猜,在她的记忆里,那一定是她苦难童年藏身的乐园,每一株草茎都是她的顶梁柱,每一片草叶都是她的彩色瓦。好美的家啊!
我朦胧间感觉到她的许多作品都是在禅定以后创作的,后来和她交谈以后才知道,我的感觉是对的。至于她是因为绘画的独特理念而皈依佛祖?还是因为皈依佛祖而具有了独特理念的绘画呢?或许是同时萌生?——我相信很可能是后者!
从来处来,
向去处去;
融进永恒与无限,
留下澄明与宁静。
——这是佛的境界,不也是艺术家的境界吗!
在生命的尘世上,
走啊!走!
你留下的是足迹,
还是心迹呢?
——既是足迹,也是心迹。既是画境,又是心境,是为无上化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