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艺术“经典”与目录学
■中国美术学院 连 冕
在学风衰弱的当代,目录学、文献学以及可以被整体上称为史料学的传统基础学科,绝对处于一个弱势的地位。据我所知,即便在国内的一流综合院校,愿意从事文献研究的教师和学生目下寥寥可数。而我工作单位的诸位同仁,经过几年艰苦建设,可以说在这个绝对冷门的方向上,为本学科找到了一条可资参照的脉络,即通过“经典”而传授“文献”。这也得以令我在这个学期,能够循着此线索,落实个人对于“设计艺术”理论中经典和文献的倾心与关注。
从字面论,回答什么是设计艺术的“经典”和文献似乎是个挺简单的问题。或有谓,“不就是些文字记录嘛”。当然,高明点的会说,“应该还得包括那些实物吧”。另外,对于一部分并不十分理解设计学科的人而言,设计艺术可能并没有“经典”,即便有也多是些用难以言传的秘技、心法制作出来的奇怪物件。此类观点自然需要纠正,但,我想再提个问题,即如何将那些可能的记录以及实物所反映出的设计规律,通过现代模式下的教育传授给学员?
过往,在知识阶层和准知识阶层中,最具代表性的传布“经典”的场所和方式,是私塾与背诵。然而,现代的大学教育,从课程设置和时间安排上,并不允许我们直接套用那种培养“生员”的办法。我们所强调的,更多是一种小范围辅导和集体性研修的思路与办法。那么,在这样的前提下,再次厘清“设计艺术的‘经典’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则显得格外重要,否则我们往往只能“以点代面”、“以偏概全”,进而令讲授者与听课者消耗精力但又毫无所得。
据我理解,“设计艺术学”类“经典”文献是一个极为庞杂的体系,这主要与学科的“交叉学科性”及学科内部子门类的特点密切相关。换句话说,从普适角度看,所谓“经典”完全可以狭义地理解为:对于这样一个学科合宜且具有划时代价值的过往名著与名篇。只是,针对设计而言,“经典”在专门的意义上,实际指向的是实物和制作“经典”。如果落实到理论教授层面,这种“经典”就应该包括那些具备集成性、动态性、大时空跨度特点的文字图版、影像素材、数据资源、实物收藏等等。要之,“设计艺术”与其他学科一样,都具备成组、成套,整严、规范,构筑起这个学科之存续的,灵动且根本的“经典”支撑结构与系统。
于是面对具体的“导修”,依照授课者的知识背景,实际是需要在传统文史类文献学、史料学的框架下,重点强化中国古代、西方现代设计艺术类经典的阅读、理解,以及国外“经典”的精准迻译。其前提还包括保证至少一到两个学期的课程量,以及学生的自主,和教学资料条件的充裕。而于操作中,根据每单元授课时段,在总结现代教学法经验后,还应分出4个版块,即学员课外分组初步阅读与随堂报告、教员随堂引入性讲解、随堂分组讨论及学员再次报告,最后是教员总结,很显然学员的主动性是第一位的。讲解、讨论之余,随堂更应该辅以经典影像文献导览以及博物馆、图书馆等“立体化”的实地参访、实物调查活动。如此,“经典导修”作为本科生基础素养及研究生基础理论课程才能扎根。
不得不再提一笔的还有,在贯彻“经典”掌握的同时,必须强调一个文献学知识点讲授的版块。这其中的缘由,首先是作为专门学科的文献学、史料学,在设计艺术领域迄今尚未独立成一个自为的分支。亦即,从文献学角度观察,设计艺术类“经典”仍处于一个相对松散的知识氛围中。
基于此,我坚持一个观点,即课程在最终呈现中实际还存在一个内部思路,即基本上所有东、西方“经典”均主要参照传统文献学,特别是传统目录学的“四部”或“五部”(即在经、史、子、集外,增加“丛部”)分类法进行组织。
这一点实际就是对张之洞说的“将《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读一过,即略知学问门径矣”(《輶轩语》)的呼应。而“经典导修”课程,便要推动学员认识传统与远邦(包括欧美、日韩与东南亚诸国)的设计艺术类文献、史料的形态、分类及实质,触发其在集体研讨的氛围下,将个人化的专业感悟提升到一个新的可靠的理论高度。那么,目录学的价值更在于,通过纲举目张的作用,深化学员触类旁通、自我研讨的能力,并激励其凭此动态适应之门径与规范,在思辨和实证并重的前提下,掌握史料、分析文献,博览精进、戮力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