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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44版:篆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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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手本事 铁笔真情

□许江

  浪沙有一双大手,这是同学之时,我就注意到的。他不仅手腕粗大,而且在小指的第二节,有一种奇怪的、向内折弯的形。寻常画笔在他手中如若绵针,画图案,大手常有不便。当时我便觉得此手只该刻刀篆石的本事。

  三十年过去,浪沙果真成了篆石之匠。那天我往浪沙家中探访,屋中堆满了书。八月的江风拂来,满壁新写的书法,飘着浓浓的墨香,家如书房。刻石的小屋中,满墙的印章垒成金石气势,直令人心向内屏息。一张大板上,足足百方印笺,铺展开来。方寸间的世界,看得让人眼馋。那纵横的刀锋笔痕,把汉字的精神打开,变作乾坤般挪移的生动。我原以为是去探视一位病人,不曾想,却是领受了一场教育和感动。

  篆刻之艺,堪称中华艺术的千斤坠。在一片渲爽滋润的墨色之中,供上方寸大小的这点红,顿时生出神来。印文是一种境,道出印主的心境和揣想。篆刻的本身又是一层境,凝朱布白,一寸一世界,极细微处最见胸襟的广大。刀起刀落,却又直露心中的块磊与丘壑。刀在石上行,刻的正是至柔至灵的人心。

  浪沙置身于方寸之间,同时置身于人世界外,只在篆刻中讨生活,如此专情,又如此挥洒。在所有的篆制中,他刻的最多的印文是“忘了”。忘是人之常情,又是人之高境。忘是人之最易,又是人之最难。如何能忘,必须用志不分,凝之于神。如此,正是“技进乎道”的道理。中国艺术传统将此看作人生、宇宙的根源,而赋予“无”与“一”的至情大性。我手边正有一方浪沙的“忘了”朱文小印,仿佛临行出门前的匆匆数笔,却于游刀处留下生鲜的形相。浪沙专情于篆印的日课,来忘却生命的烦恼;又倾浸在篆石的纯情中,忘去一般的规制,祈望直入生命的根源。篆石伴着某种痛,切开生命的真情。这种生命的意境,让我们感动。

  月前,我举办“致葵园”画展,请浪沙为我治印。浪沙陆续刻了数方。其中我最喜欢者,是朱白相间的一方,“园”为朱文,用力敦厚,自有一种刀锋上的饱满;“致”与“葵”两字皆繁笔,刀笔叠起,白浪相生,与“园”的广大融成一片。我想:浪沙治印如此用心,也一定想着能有机会来母校办一回展览,“致家园”也正是他的心声。于是就与院里几位当年的同窗商量,在研创处、出版社和书法系的支持下,安排了这个展。

  “铁笔篆心”。铁笔者刻刀也,篆心者钻心也。我们要赞美用刀来镌刻生命的真情。

  2010年11月18日

  于三窗阁


美术报 篆刻 00044 大手本事 铁笔真情 2010-12-18 nw.D1000FFN_20101218_3-00044 2 2010年12月18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