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后语
《陈振濂印存》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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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之于艺也,不专则功不能深造,不笃则心不能持久,篆刻一道亦然。始勤终馁,始盛终懈,见异而思迁,事必不成。予少从家学,以书画篆刻之艺自期,引为终身之志。蚤岁摹印三千,成四大册。负笈湖上,求学南山,钩秦仿汉,日治印八九,可谓狂热有加;乃至近年,事务纷繁,月不一二,刀石之韵既缺,方寸之技益颓;唯执事西泠,不得不以印自惕自励也。古人专一艺以不朽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积累时日,刷汰岁月,遂能与天地同进退、相始终。予数十年潜心立性,探赜索隐,于古印名谱心抚手追,综合秦汉,融解皖浙。私意刻印分朱布白,虽列诸艺之末,亦自有专工分野,未可以雕虫小技忽之也。
予于治印一道,浸灌年久,磨砻功实,不立异为高,不标新为旨,以金石学术衡诸篆刻,唯求精劲宽博,笃实清健,无振奇独绝之想。尤以兼功书画,而得完白、 ■叔、缶庐驱刀若笔、视石如楮之意。奈十余年来,为学日杂,旁鹜益甚,旧艺恐忘,遑论新知?处久疏铁笔之窘,偶然操觚;系专注朱白之情,不可复问。且习文、习诗、习书、习画;从艺、从教、从学、从政;虽于印学旦夕萦怀,而操刀弄石,亦仅偶作遣兴而已,数欲以此为本业,未可得也。
门人陈畅君热心文事,视愚撰画册书集,不下百种,而镌刻印蜕,零简片楮,散落各处,尚未成编,遂悄然为集平生治印百品,汇为朱谱,欲以付梓人。予摩挲样册,属稿粗具,专篇惭陋,叹神形之难得,愧韦编之莫成。赖陈畅君悉心收罗,略见大概。姑存初稿,未施删订之责;一仍其旧,以存收集原貌。枯刀残墨,亦足使人忘味于剩骸,眩精于末光也。
念今日印坛,嗜铁笔者众。拓款集蜕成谱,已成风气,如黄芦白苇,汗牛充栋,人皆一册,触手皆是。予之此册,亦得厕身众乐,不亦可乎?然自知所事尚浅,尘埃未去。枯肠作觅,搜十载之石迹;杞菊不荒,缀一卷之朱痕。虽质诸前辈法谱、后世传灯者,不过泰山毫芒而已,然以俟同道君子,斟酌去取,或不为多事也。
故敢奉鄙意,恭求博雅示教。
庚寅八月鄞州陈振濂谨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