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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3版:视点

画家之画与学者之学

  如果在若干年之后,例如50年,100年后来看我们这个时期的画坛和学界,那时的人们会有一个什么印象呢?如果我们今天继续保持我们这个不依靠实力或主要不依靠实力,而全凭或主要凭炒作来博取名声的话,那以后的人们或许会奇怪,怎么20世纪末至21世纪初期美术界的名画家大多是些画儿童简笔画,名学者大多是写小品文的人呢?

  不是吗?现在的画坛学界多热心炒作。一些名声如雷贯耳的大画家,竟是些画几笔儿童似漫涂的简笔画者;鼎鼎大名的学界学者,也找不到几本有分量的学术专著。名声从何而来?从炒作中来?怎么炒作?办展览请名角出席,头衔愈大名声愈大;当然最好自己位高名重,画名则愈大,这是美术界画家争头衔竞争惨烈的重要原因。各地争美协领导当,以致出现许多传奇故事就是如此。拍卖时找托儿作假,现在更是画家、商人与拍卖行联合作假,拍出天价时就是画家成大名之时……手段之多,不胜枚举。学界呢?除了得经常写小东西到处发,写多了,名声也大了,结集成集子也算有著作。多来几本集子,就算“著作等身”;经常去与人争论(且一定要弄到网上去争),或发“语不惊人誓不休”的惊世骇俗的观点,经常在各种能出名的地方露面……都是出名的终南捷径。不过学者出名与画家出名还不尽相同,后者与经济挂钩可谓立竿见影,前者没那么突出,所以学者“位置”之争相对比较柔和。

  这种风气已成时风,其结果就是画得好、论得好的,名气不一定大;而名气大的,不少画不太好,论也不太好;或以前画得好、论得好,而现在不太好。为什么?很简单:画得好、论得好都必须花时间,花很多很多的时间,花一生绝大多数的时间。这种人一定是爱艺术、爱学问本身,绝对地超过爱名声、爱金钱,没兴趣、没时间也鄙夷低俗的炒作。当然炒作者也得花时间,拉关系,设局策划,劳神费心,也不能说不辛苦。但劳有所值,比把时间花在艺术、学问上合算得多。这一来,名画家可以靠涂鸦涂出来,名论家也可以靠写小文章出名!既然投机取巧可以捞大名获大利,谁又愿意劳神费心去干正事呢?当然,画界中还有根本就不喜欢画、不喜欢论的,也没才气去画、去论,又想出名获利,那炒作就是唯一手段了。

  但一个时代不能没有一些有分量的作品作为时代的代表。张大千曾经有个“画家之画”的倡导。他说,“作为一个绘画专业者,要忠实于艺术,不能妄图名利;不能只学‘文人画’的墨戏,而要学‘画家之画’”。张大千的“画家之画”,即他称的“会作文章的一生必要作几篇大文章,如记国家人物的兴废,或学术上的创见特解,这才可以站得住。画家也必要有几幅伟大的画,才能够在画坛立足。”他说的“伟大的画”,也有解释:“所谓大者,一方面是在面积上讲,一方面却是题材上讲,必定要在寻丈绢素之上,画出繁复的画,这才见本领,才见魄力。如果没有大的气概,大的心胸,哪里可以画出伟大场面的画?”张大千一生画了很多的功力技巧惊人的大画,他甚至一生最后一张作品《庐山图》也是这种大画。这张耗尽张大千生命也让他获得极大满足的作品,历时一年七个月才完成,180×1080厘米。其尺寸之巨大使张大千本来够大的画室都放不下,最后是拆改画室后才得以作画的。

  画幅之大小与功力技巧有直接的关系。能作大字大画的人,小字小画能好,反之则未必。近些年,政府拨重金要求画重大历史题材画,但举国上下,画坛尚有几人在画或能画此种题材?即使有人以前画过,也多年不画了。所以重金之下,哪些能成为经得住历史检验的精典作品,还要靠时间来检验。学者不做学问,全靠随机应变的小聪明,满足于千字小品。学问亦如作画。能做大学问,对艺术之历史,理论之系统,创作之特征有专门、深入而成规模系统的研究,其作小文章亦自然可以信手拈来而言之有物,有“创见特解”。小文章必须有大基础。今天各大学评职称,亦偏重论文而忽略专著。一则论文有发表刊物级别可辨识;二则今天出版专著者,抄袭汇编已成风气,专著已不能说明能力!这从又一角度,反衬出今天学术界之风气亟待改善。

  (作者系中国美协理论委员会委员,著名艺术理论家、批评家)


美术报 视点 00003 画家之画与学者之学 2011-01-08 nw.D1000FFN_20110108_5-00003 2 2011年01月08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