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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对风帷 卧见云月

■徐明松

  邵君仄炯,文质彬彬。与我同事经年,过从甚多。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自然多了一分欣赏,也多了一分亲切。仄炯好读书,亦擅绘事,性格真朴而内敛,不事浮言,故而长以图画示人接谈。清·翁照《与友人寻山》所谓:“友人作画须求淡,山似论文不喜平”,此言信矣。仄炯虽年少盛锐之年,则无妄言乱听,乖张逐利之气。言及其画,何等相似乃尔。淡泊清雅而别出机杼,自成一格。

  有评者说仄炯的画有一种“牧歌式的亲切”,是可游可居的人间俗世的山水。这或可是一个真切而感性的审美认知,但有失偏颇。这种解读一方面向观众烘托并呈现出一个可望可即的“牧歌式”的心灵世界,恰如瑞士思想家阿米尔所说:一片自然风景就是一个心灵的境界。与此同时,这种解读将艺术家对于心灵田园的“返乡”情结降格以求,耽溺和流连于自然风景对于心灵世界的对位及映射,游离和解构了山水画所透析出的中国哲学的本质。虽然石涛也有类于阿米尔的话:“山川使予代山川而言也。”但是关键在于“山川与予神遇而迹化也”。艺术家表现的是一种“主观的生命情调与客观的自然景象的交融互渗的”天人合一的灵境,这是在艺术家静观寂照、俯仰自得和游心太玄的结果。所以宗炳说“闲居理气,拂觞鸣琴,披图幽对,坐究四荒,不违天励之丛,独应无人之野,峰岫绕嶷,云林森渺。圣贤映于绝代,万趣融于神思。”显然,艺术家的这种态度、立场乃至精神体验是超绝尘寰茕茕孑立的以追求天人合一为圭臬,其作品也迹化为物我两忘超凡脱俗的境界。从这个角度出发,仄炯的作品绝非西方风景画那样抒情性的单一线性的表现,而是折射出充盈中国传统山水精神和完满审美结构的生命律动。这里,仄炯的作品并没有全然因袭或陷落传统的窠臼,他的画趣味古雅,在绵延千年的山水画沿革的历史中,得意于顾恺之、李公麟、米元章,钱舜举、赵孟頫、文徵明;同时又融入现代绘画的审美意识。

  邵仄炯既没有迷离于一众山水画家沉湎成法旧制追慕宋元的刻舟求剑式的愚钝,又没有醉心于精骛八极、游行太玄的形而上思辨的执拗,更没有迷失于现代水墨和后现代种种语言图式的蚕食甚而颠覆。仄炯所秉持的态度和立场,反映了画家独立而智慧的一种选择。他认为,在中国传统绘画全面褪色的今天,思考在当下多元文化语境下对中国画经典进行重新体认、选择以及诠释,应该是有积极意义的。仄炯这样的认知并非横空出世的警示箴言。问题是画家本人对所涉及的“解构、变形、重组”和“传统、经典”以及“当下、语境”的关键词作了慎而又慎亦步亦趋的检视、反省、把握和处置。在他的重新体认、选择和诠释之下,他的作品面貌是古雅淡定的,传统笔墨融汇贯通,又分明是清新而隽永的。一扫承袭的板滞之气,让人在盎然的高古意趣中寻得当代的气息。换言之,他的画在熟稔的笔墨铺陈里又多了些许既陌生又鲜活的视觉效应。

  仄炯将他的精神世界沉入千年过往的历史,他在与山水和历史作娓娓的晤谈,没有一星半点空玄和生涩,所以他的画面未见浮躁的烟火气;他带着当代画坛行者的慧眼,蹑手蹑脚踏入历史的森林中,目所绸缪、上下往复,自在自为、饮吸自然。与此同时,他也保有一分适度的“间离”,将对传统的思考潜入画中。所以他的画少却神秘和狐疑,多了一分平和与世俗,由此而言,倒是一种可游可居的牧歌式的亲切。他摒弃更为唐突和鲁莽的革新者的意气用事,用牵强甚而强暴的手段肢解传统与经典,以强势对话、对峙甚而对抗。仄炯则有如阿凡达一般遁入历史的丛林,在历史的气场里与古人接谈,友好传统与经典而不顶礼膜拜或全盘遗弃。他在打磨一把今人叩访古人的心灵之钥,他在寻找濯古创新的一线光亮、一条崎径。


美术报 阅读 00053 坐对风帷 卧见云月 2011-01-08 nw.D1000FFN_20110108_6-00053 2 2011年01月08日 星期六